廖公喝了口茶,繼續說:
“包先生,我們是第一次見,但為什麼一見如故?恐怕應得那句老話: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雖說比你大十歲,但從年輕的時代大家就有一個共同的願望,就是太想為國家出力做事了,對不對?!”
爸爸連聲回答:
“是的,是的!無奈當年國民黨政府腐敗無能,我是有心無力管好政府的錢袋子,這才聽進了三阿哥的話,到香港也能為國家做事情,才移居香港的。”
廖公真誠地說:
“包先生,二十多年前,你在新中國被美國封鎖的最困難時候,想方設法幫助國內進口鋼鐵、橡膠等緊缺物資。後來,你經過多年奮鬥,成功地當上了第一個華人世界船王,給我們中國人爭了光。
可我已經聽說了,你來到北京,想在北京飯店多開一個房間也沒有,真是對不住船王了!”
爸爸真心地回答:
“沒關係,國家剛開放,萬事開頭難嘛,我能理解。”廖公對著盧家伯伯頑皮地擠擠眼,笑著說:“中國人習慣家醜不可外揚,如果我沒猜錯,我們的盧局長一定還沒告訴你旅遊局最狼狽的情況吧。
許多外國旅遊者來到北京後,住不進房間,隻好在大廳裏過夜,有時隻好先將客人用車子拉到遵化或天津過夜,第二天再用車接到北京旅遊觀光。”
廖公打趣地對盧家伯伯說:
“我們的盧局長,外地情況也不容樂觀吧?
雲南的路南石林馳名中外吧,好,不少人去後的第一感受是‘雲南風光美,難尋客房住’。
到桂林的客人情況更不妙,安排很多客人打地鋪。當即有人感慨萬千,吟誦打油詩一首:‘桂林山水甲天下,我來桂林住地下’!
因為百廢待興,國家到處都要用錢,光靠國家的力量,要改變目前旅遊條件差的現狀,還是困難重重的!
華僑朋友紛紛批評我們賓館,衛生不好,廁所太臭。
我多次開會時批評過,對黨外人士、對華僑,不能光要人家為祖國服務,作貢獻、作犧牲,好像都是應該的。
包先生,你是世界船王,滿世界跑,見多識廣,回到國內就是回到家,有什麼能幫忙的,歡迎盡力;有什麼好建議,盡管給盧局長提出來;發現什麼問題,也一定有啥說啥,幫助剛剛打開大門的中國,早一點繁榮昌盛!”
爸爸連連點頭。
臨別時,廖公緊握著爸爸的手,又叮囑一句:“包先生,這裏永遠是炎黃子孫的家嘛!歡迎你多來,不要有任何顧慮,時代不一樣了,再不會因為海外關係,給你三阿哥帶來麻煩了。
如果說海外關係,最多的是我廖承誌,光在香港的堂的、表的兄弟姐妹及家人就有百十口子呢,我都不怕嘛!盧局長也不會怕。歡迎常來,常來!”
回賓館的路上,爸爸對坐在身邊的盧家伯伯說:“三阿哥,這次北京之行,印象真是太深刻了,廖公真不愧是華人、華僑的知心人。
有句話我想直說,你當旅遊局長沒有飯店不行。另外,你們國家旅遊局辦公室的條件也需要改善一下。我想好了,我打算給國家捐1000萬美元,800萬美元蓋一個飯店,200萬美元蓋辦公樓。”
盧家伯伯連聲道謝,同時也說,他要了解一下具體情況及捐助的辦法後,再告訴爸爸。
原來,利用外資、僑胞資金建造旅遊賓館,在中國確實是個較敏感的話題,許多人包括中央的部分高層領導還有一些不同看法。他這個旅遊局長並沒有決定權。
還是鄧小平認準旅遊是促進開放的金鑰匙。從1978年到1979年,鄧小平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裏,對旅遊業局長、副局長的談話竟多達五次。講到國家經費緊張,新建旅遊飯店困難時,他說:“搞旅遊要把旅館蓋起來。下決心要快,第一批可以找僑資、外資,然後自己發展。方針政策定了要落實,首先要選好人。家有梧桐樹,招來金鳳凰。”
盧家伯伯彙報了爸爸想捐飯店的想法。
鄧小平快語回複:
“外資建旅館我看可以幹嘛!一個地方1000到2000個床位,甚至更多也可以。”
1979年12月12日至15日,盧家伯伯作了《關於利用僑資外資建造飯店,加快發展旅遊業的報告》。
後來,我從書上讀到對盧家伯伯這段工作的評價,認為非常準確,摘錄如下:盧緒章1978年10月被任命為中國旅遊事業管理總局局長,成為新中國第一任中國旅遊總局局長。時間隻有兩年零四個月,但這兩年卻是中國旅遊業具有重大轉折意義的時期。
短短的這兩年內,盧緒章為中國新建旅遊業,做了大量奠基性、開創性的工作,實踐了鄧小平發展“兩油”其中之一的旅遊的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