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燕妮更是心疼馬克思,隻是迫於家庭和社會上的習慣勢力,才不敢公開地給她那心愛的卡爾寫信。可是到了這個時候,燕妮顧不得這些了,她大膽地衝破舊思想的束縛,拿起那飽醮深情的筆,第一次直接給馬克思寫去了一封熱情洋溢的信,來抒發思念馬克思的心情。在這之前,馬克思和燕妮之間的書信,都是通過馬克思的父親、姐姐,還有燕妮的弟弟埃德加爾·馮·威斯特華倫,秘密傳遞的。她寫道:

親愛的卡爾,如果你現在能和我在一起,如果我能偎依在你胸前,和你一起眺望那令人開懷的親切的穀地、美麗的牧場、森林密布的山嶺,那該多好啊!可是,啊,你是那麼遙遠,那麼遠不可及。我的目光徒然把你尋覓,我的雙手徒然向你張開,我以最柔情蜜意的話語徒然把你呼喚。我隻得在你的愛情的無聲的信物上印上熱烈的吻,把它們代替你緊貼在心房,用我的淚水澆灌他們。

馬克思接到這封信後,真是歡喜若狂。雖然他沒有立即給燕妮寫回信,但他在給父親的家信中,表達了自己對燕妮的深厚感情:“請向我的親愛的好燕妮致意!她的來信我已經看了十二遍,每一遍我都發現引人入勝的新東西,這是一封在一切方麵包括文體在內我所能想象的出自一位婦女之手的最好的信。”

1837年底,雙方家庭正式宣布卡爾與燕妮訂婚,從此以後,他們的心事解決了。馬克思的思想情緒穩定了下來,逐漸地走出了浪漫主義的旋渦,麵對現實進行學習和科學研究。在馬克思和燕妮正式宣布訂婚一年多以後,1838年5月10日,馬克思的父親與世長辭了,他的逝世,使馬克思和燕妮的婚事又麵臨著一場考驗。這樣一來,就中斷了和威斯特華倫家的密切聯係,使燕妮失去了那迫切需要的友好支持。因為,在燕妮思想苦悶的時候,馬克思的父親曾多次找她談話,給她以安慰和溫暖。父親的逝世,也使馬克思與家庭的聯係日漸疏遠了。一方麵馬克思開始按照自己的誌向去行動,擺脫父母所期望的那種舒適的資產階級生活方式,勇敢地投入到社會政治鬥爭中去,並且成了青年黑格爾派的著名領袖;另一方麵,馬克思的母親責備馬克思無益地耗費了許多錢,距離家庭的要求越來越遠。同時,又給兒子寫信埋怨燕妮,說她四五個星期才來一次,就是來一次也不說一句話安慰的話。而燕妮也為這件事深感痛苦。尤其是因為她家的某些人仍然不能原諒她和馬克思訂婚這件事,那些女眷甚至乘機挑撥離間,極力在她麵前談什麼將由“高不可攀的上流社會”,“而墮入底層的前景”,勸她和馬克思解除婚約,再找一位有錢有勢的配偶,這一切使燕妮產生了新的精神負擔。為了幫助未婚妻解決思想負擔,使她盡快擺脫家庭的壓力,馬克思打算在大學畢業後盡快謀求一個職業,使他能夠有條件和燕妮結婚,去過那種獨立的小家庭生活。

馬克思取得博士學位以後,為了尋找一個合適的工作崗位,四處奔波。期間家裏又連續發生了幾件不愉快的事情,使馬克思不得不回到特利爾。一個是弟弟海爾曼死後,為了父親的遺產發生了無休止的爭吵,使得馬克思不得不與這個家庭徹底決裂;另一個是燕妮的父親路德維希·馮·威斯特華倫男爵的病勢日見嚴重,1842年3月3日去世了。燕妮父親的去世,對馬克思和燕妮又是一個沉重的打擊,燕妮成了她家人不斷挑剔的對象,她陷入了極度的痛苦之中。為了安慰燕妮,馬克思一直陪伴著她。1842年7月9日馬克思在寫給盧格的信中提到這些不愉快的事情,但是從他說到這些事情時所用的詞,可以看出他絕對堅強,決不願意為任何不愉快的事情而對任何人,首先是對他自己,表示同情,因為這些事同人類的苦難比起來是微不足道的。他寫道:

從4月以來直到今天,我總計起來大約最多隻工作了4個星期,而且還是斷斷續續的。由於最近的喪事,我不得不在特利爾待了6個星期,而餘下的時間都被不愉快的家庭糾紛分散和浪費了。我的家庭給我設置了重重障礙,使我目前陷入極其窘迫的境地,盡管我的家庭情況不壞。我絕不是用談論這些私人生活中的瑣事來麻煩您,社會的肮髒使一個堅強的人不可能為私事而煩惱,這是真正的幸事。

後來,馬克思從特利爾來到了科隆,在《萊茵報》編輯部擔任了主編的職務。半年以後,由於普魯士反動政府的迫害,使《萊茵報》無法再堅持革命民主主義的方向,迫使馬克思不得不考慮出國從事著述活動。為此,馬克思很快就辭去了《萊茵報》編輯部的職務,準備離開德國。但是,他不能同燕妮分手而離開德國,因為這時他與燕妮訂婚已經7年多了。馬克思決定同燕妮結婚。他在給盧格的信中說:“我訂婚已經7年多,我的未婚妻為了我而進行了極其激烈的、幾乎損害了她的健康的鬥爭,一方麵是反抗她的虔誠主義的貴族親屬,這些人把‘天上的君王’和‘柏林的君主’同樣看成是崇拜的對象,一方麵是反抗我自己的家族,那裏盤踞著幾個牧師和我的其他敵人。”

馬克思把先完婚再出國的打算寫信告訴了未婚妻,燕妮清醒地看到,今後他們共同生活的道路,在經濟上是毫無保障的,在政治上是布滿險惡的,但是,她相信馬克思的事業是正確的。她寫信給馬克思說:“這顆心擔憂地到處追隨著你,不論你到帕斯裏蒂爾,或是到金色的默滕,不論你去找盧格老人,或是去找潘澤,我到處陪伴著你,時而在前,時而在後地追隨著你!唉,可是,我們眼下還未能抓住命運的輪子。”“我們的命運就是等待、期望、忍耐和受難。”他們麵前的道路是充滿著障礙的,他們要共同清除路上的一切障礙。

馬克思和燕妮向往著幸福的愛情,向往著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漫長的7年,他們度過了多少不眠之夜,寫下了多少滿含淚水的信件和詩篇。他們的愛情的曆程艱辛而又豪邁,在共同的革命理想中找到了歸宿,他們培育的愛情之花伴隨著革命理想盛開了。

那是1843年,在克羅茨納赫。那時燕妮正和她的母親住在這裏。

6月的驕陽,在克羅茨納赫的尼柯克教堂的上空閃爍著光輝。在浮士德博士房子的前麵站著一對盛裝的男女。男子滿頭整齊的烏發,淡青色的胡須閃閃發亮,手挽著一個嫻雅、美麗的姑娘。他們在幾個小時以前剛剛舉行過婚禮。教堂登記簿上寫著:1843年6月13日舉行婚禮。卡爾·馬克思先生,哲學博士,住在科隆;燕妮·馮·威斯特華倫小姐,無職業,住在克羅茨納赫。

馬克思和燕妮克服一切阻力最終結成了夫妻。坎坷曲折的7年戀愛之路,如果沒有崇高的理想,如果沒有遠大的生活目標,他們的結合是根本不可能的。

他們堅毅地手攜著手去迎接生活,他們度過了幸福的蜜月。之後沒過多久就到了法國,開始了政治流亡的生活。從此,不論在幸福的時刻或是在困苦的日子裏,愛情和友誼始終聯係著他們,他們從未有過動搖和疑慮,他們相互真誠相愛直到最後一刻,甚至死亡也未能使他們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