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無法向你訴說我滿腹的心事。我的整個身心、理想和信念,過去、現在和將來的一切一切,都已溶合為一個音符、一個聲音和一個調。假如她能發出聲音,那就隻能聽到:我對你的愛是無法用語言來表達的,是無止境的,永恒的和無法衡量的,其餘的一切全被它吞沒了……你的愛情的終結,同時也是我的生命的盡頭。這個終結一旦來臨,我就不會複活了,因為隻有在這個愛情裏才有我繼續生存的信心,……再見吧,天使!我是多麼愛你——我的整個心靈、生命和思想都係於此。

從這裏可以看出,燕妮對馬克思的感情,是何等的真摯而又深厚啊!

不過,這兩位年輕的戀人,並沒有完全陷入情網之中。首先是馬克思,他很快就自覺地反省了曾經在自己身上存在過的那種不正常的情緒,自覺地克製對燕妮的強烈思念之情,采取冷靜的態度,正確處理戀愛問題,把全部精力投入到自己所追求的事業中去。

在馬克思離開故鄉以後,燕妮的心情一直不安。一方麵她深切懷念著馬克思,不知他在柏林的生活、學習安排得怎麼樣;另一方麵,又擔心家裏人要阻止自己的婚事,顧慮別人會說自己的閑話。1836年12月28日,馬克思的父親給兒子寫了一封長信,把燕妮不安的心情告訴了馬克思,並且指點兒子說,要完全消除燕妮不安心情的唯一辦法,就是要用自己學業上的迅速而輝煌的成就來證明自己是配得上這樣一個未婚妻的。父親特別囑咐說:“我重說一遍,你已經承擔了一項重大的義務,縱使這也許會傷你的自尊心,親愛的卡爾,我還是要有點令人厭煩地按照自己的方式把我的意見告訴你:你用詩人所特有的那種在愛情上的誇張和狂熱的感情,是不能使你所獻身的那個人得到平靜的,相反,你倒有破壞她平靜的危險。隻有用模範的品行、用能夠使你贏得人們好感和同情的大丈夫式的堅定的努力,才能使情況好轉,才能使她得到安慰,才能提高她在別人和自己心目中的地位。”

馬克思接受了父親的忠告。後來也感到不能終日沉湎於愛情的遐想之中,意識到作為燕妮的未婚夫所應盡的義務,應該從愛情中吸取力量來加強自己的學習,確立自己的事業。馬克思在寫給燕妮的愛情詩中,充分地表達了他的這一心願:

我要勇敢地占有——

一切最美好的神賜;

我要大膽地去鑽研——

科學、音樂和藝術。

我們共同地勇往直前,

永不休息,永不偷閑。

切莫呆呆地沉默不語,

無所希求,無所事事!

馬克思明確了自己的誌向,意識到了自己的義務,認識到必須建立起一個新的世界觀,於是就以巨大的熱情開始學習起來,並且表現出異乎尋常的熱情和非凡的工作能力。

在第一個學期裏,馬克思到當時辦得最好的柏林大學法律係聽了兩位著名的教授——弗裏德裏希·薩維尼講的優帝法典課和愛德華·甘斯講授的刑法課,不僅取得了優異的成績,而且特別是通過甘斯教授的引導,他還自學了著名的黑格爾哲學,並且力求把書本學習和科學研究結合起來,投身到新時代的鬥爭中去。

馬克思在刻苦學習法學、文學特別是廣泛地自學了黑格爾的大量哲學著作的基礎上,擬定了寫作法哲學方麵的一部巨著的計劃,打算以此來確立合乎內心願望的思想體係。盡管這一設想沒有收到理想的效果,但馬克思仍然沒有氣餒,繼續以頑強的毅力在學習上奮鬥不已。因為在這之前,馬克思在寫給燕妮的愛情詩中,已經向自己的未婚妻表示要大膽地鑽研科學,建立自己的法哲學體係,並且以此和燕妮共勉,做到“永不休息、永不偷閑”。言行一致的馬克思說到做到,在這一階段的學習中除了繼續鑽研法學和哲學外,還自學了文學、曆史、舞蹈、音樂以及英語和意大利語,加強自己在各方麵的修養。為了更好地理解自己,清醒自己的思想,他常常做深入的自我剖析,一邊寫一邊思索,他的非凡的工作能力使他能夠一下子做好幾件事。他能夠同時閱讀和分析許多著作、作摘記,把腦子裏隨時出現的思想和計劃記下來。

馬克思在柏林大學的第一個學期裏,熬過了許多不眠之夜,經曆了許多鬥爭,體驗了許多內心的和外部的刺激,身心健康受到了損害,他太勞累了。

盡管如此,這位年輕人還是無法達到忘掉一切的程度。在餘暇時間裏,甚至是在走路和吃飯的時候,燕妮的形象總是要在馬克思的腦際浮現出來,使他處於對往事的回憶中,感到非常幸福。此時,馬克思多麼想回到燕妮的身邊,同她一起談談自己的學習和生活,暢談在柏林大學一年多的感受和收獲。為此,馬克思請求父親允許他回家。馬克思在信中寫道:“我希望,甚至必須立即回到你們那裏,如果不是我擔心你會不同意,不讚成的話,我已經回去了。”

馬克思的顧慮果然如此,父親在回信中不僅表示不同意他回家,而且還對他進行了嚴厲的責備。父親指責馬克思那種漫無邊際的涉獵各門學科、在昏暗的燈光下杜撰自己的思想體係的做法,還抱怨兒子花費過大的賬單,並且懷疑馬克思可能在極其混亂的精神狀態中“把燕妮的情書和父親含淚寫成的手諭,漫不經心地都當成卷煙紙使用了”。並說:“這些放肆行為,即使對一個學者來說也是不能原諒的,更不用說對一個實踐中的‘法學家’了。”

父親的這封回信,就像一桶冷水,一下子澆到了馬克思那發熱的頭上,使他那顆思念燕妮的火熱之心漸漸地冷靜了下來,並且打消了回家的念頭。馬克思在這時為了能做到如燕妮給他的信中所說的那樣,無所顧忌地去履行自己的神聖義務,決心進一步全麵加強自己的學習,堅持不懈地向知識的海洋的深度和廣度進軍,勇敢頑強地向舊世界的思想堡壘衝擊。

當馬克思在柏林大學學習期間,留在家鄉的未婚妻——燕妮,心情始終抑鬱不安。她一方麵深深思念著她的心上人——卡爾;另一方麵又要為這種愛情忍受著來自家庭和社會上的冷嘲熱諷。特別是當她們的戀愛還沒有公開的時候,一些與燕妮同齡的女友們都已經訂婚或結婚,燕妮卻拒絕不少向她求婚的闊少爺。燕妮的這一行動,引起那些好事多嘴的女眷們的私下嚼舌議論,同時,燕妮還要承受著來自家庭的日益加強的敵視情緒。這使燕妮感到非常痛苦。

當馬克思的父親了解到燕妮堅定不移的態度後,就寫信告訴馬克思:“即使有一個王子也不能把她從你手中奪走。她全心全意地依戀著你,你永遠不應忘記,以她的才華,她為你所做的犧牲,絕不是尋常女子所能辦得到的。”當馬克思知道了燕妮的這種處境時,非常著急,再也按捺不住了。為了盡快地結束這種無法忍受的局麵,馬克思鼓足勇氣在1837年3月27日寫信給燕妮的父母,正式向他們提出了和燕妮訂婚的要求。事情果然不出所料,燕妮的父母接到馬克思的信後,立即發生了一場爭論,大多數人都反對這門親事,特別是燕妮的異母長兄菲迪南·馮·威斯特華倫更是百般阻攔,隻是燕妮的父親,路德維希·馮·威斯特華倫——這位開明的男爵、可敬的老人最後表示了肯定性的意見,馬克思的請求才算是被接受下來了。隨後,男女雙方的家庭經過磋商,決定等到1837年底,再正式向外界宣布卡爾和燕妮已經訂婚一事。

雙方家庭同意馬克思和燕妮訂婚後,並沒有完全消除他們在愛情上所遭受的折磨,因為外界並不知道。特別是燕妮,由於過分地害羞和憂慮,已使她的健康受到了很大的損害。而馬克思呢,由於對燕妮病情的擔心,再加上他在法學、哲學、曆史、藝術、文學等方麵的極其緊張的學習,以及使他不得不把寫過的那部關於法哲學著作的草稿全部拋掉的嚴格自我批判精神,都極大地刺激了他的神經。結果,馬克思病倒了,不得不到柏林的郊區農村去休養。關於這些情況馬克思寫信告訴了父母,而這兩位心疼孩子的老人,又把馬克思的這些情況告訴了燕妮,並且請求她去信安慰馬克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