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五九(2 / 2)

苦笑著,諸葛瑾抬起了頭,隻看到天上變得比剛剛更黑了,而天上翻卷著的,也更快了。

“公子!”

“大人!”

親隨忙不迭地撲到了諸葛瑾身上,然後“噗”、“噗、“噗”、“噗”……悶響接連在他們身上響起,每響一聲,他們的身子就抖一抖。然後,不知是第幾聲了,兩個親隨的身子終於不抖了,可也變得冰冷了。

諸葛瑾的眼睛還能看,看著兩個親隨的臉,惶恐,不安,堅強,擔憂,他們什麼都看到了。隻是他的耳朵卻聽不見了,正好,他也不想聽敵軍那放肆的,如同野獸抓到獵物時一般得意的大笑。

二弟,水鏡先生號你為臥龍,便是寓意你總有一天能飛天而起。如今,大哥就用這條命,換來殿下的愧疚,保你,飛得更高!

諸葛瑾的手,艱難從屍體堆裏舉起,握緊了拳頭。

建安十二年十月十九,零陵劉賢將兵八千突襲新溪,武陵王麾下要員,五商管製諸葛瑾戰死。

…………

建安十二年十月二十一,臨沅,新溪難民到達。

“隻有隨身行李,沒有錢糧雜物,難怪走得這麼快。”

城外,頂著稀稀落落的雪花,陳宮看著對麵逶迤而來的難民隊伍,是滿臉感歎。

可劉信卻沒有搭理他的感歎,隻是大步一抬,往前就來到難民隊伍旁邊,一把拉住了一個正在護衛著難民隊伍前進的士兵麵前。

“你是哪裏的部隊?”

胳膊被人抓著,士兵不覺得有什麼不快,他隻覺得那抓著他的手力氣大得驚人,竟是讓他吃痛。抬頭看著來人那一身精甲,士兵倒也老滑,猜到了對方身份不凡,於是回答時也鼓了鼓精氣神,讓自己看起來顯得鐵血一些。可那一身敗軍的裝束,又實在隻能讓他變得滑稽。

“報告,我原是河陽的守軍。”

“河陽的……為什麼到了這裏?”

一聽這話,那士兵癟了:“河陽遭敵軍偷襲,我們不敵,城池被打破……”

“我是問,”士兵的話沒有說完,抓著他胳膊的手力氣突然大了許多,緊緊抓著直讓他哇哇大叫,“河陽的敗兵,為什麼會來了這裏?”

“啊,是、是,是新溪的主官下的命令,叫我們和新溪守軍一起,護著那些商人先行。”

“先行……”見劉信走開,陳宮也跟上來了,正好聽到了士兵的哇哇大叫,“這麼說,諸葛瑾在後頭?”陳宮的臉色變了變,變得有些蒼白,而他的話,很虛弱,仿佛氣息都被掐斷在了脖子裏,就仿佛是有什麼話不敢說,隻能輕輕地吐露。

“那主官,諸葛瑾在哪裏?”劉信依舊盯著士兵在看,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顯得木然。

劉信的手勁越來越大,士兵疼得連站都站不住了。跪倒在地,他的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急,最後甚至還帶上了些哭腔:“不,不清楚。隻是聽新溪的守軍說,他留下殿後了!”

殿後?!

“快!馬上點算到來的新溪駐軍有多少!”陳宮著急著向一旁的副將下達了命令。

“難怪那些商家肯拋棄家產,原來是子瑜親自斷後。隻是他身邊帶了多少人?”

“沒事的,諸葛子瑜聰慧練達,他一定沒事的。”陳宮的話是安慰,隻是不知道他安慰的是別人,還是自己?

“嗯,沒事的……”

但願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