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晚了。
百裏玦彎起唇角,下半張臉笑得有些頑劣,上半張臉卻像是凍住的死神麵具。直到她衝到身前,他方才抬起手,像她方才那樣,衝她一指。
蕉夏憐尖銳的指甲立時定在了半空,他嫌棄地看了看那精美的蓮紋,眼底掀起更深的怒色。
神力隨心念流轉,蕉夏憐突然淒厲地慘叫一聲,隻見手指一根根在她眼前緩緩彎曲。
她完全收不回自己的手,也控製不了那些自己向後翻折的骨節。姿態高貴又閑散的青年,隨意的一指,她便如同被人碾壓的螻蟻,動彈不得。
“喀擦。”清脆一響,左手拇指的第一個指節已經承受不住,斷了。隨即第二個指節也開始呻口今,三人耳中都隻有那骨骼繃到極限後,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聲。蕉夏憐又開始翻白眼。
“夠了!”親眼看著自己的手指關節慢慢地,一一地,斷在自己麵前,這是何等酷刑?上官灼浩額前青筋跳躍,再看不下去。
百裏玦瞥他一眼,慢吞吞地道,“不急。”
上官灼浩收到他眼中的警告,隻能咬牙死忍。
眼看她左手的指節全部斷完,上官灼浩已經快要忍不住衝上來了,百裏玦才懶洋洋地吹了一口氣。
“啊啊啊啊!”右手的指節全部在同一時間斷裂,蕉夏憐痛得撕心裂肺,終於昏倒在地。
上官灼浩一個箭步上前,接住她倒下的身體。先大聲宣召太醫,又把門外等候的皇後宮人叫進來,眾人一陣忙亂將蕉夏憐安置好之後,他才轉過身,盯住了百裏玦。
百裏玦無辜地眨眨眼,“乖徒,為師臉上有髒東西麼,你看得這麼目不轉睛?”
他認為自己的性格還是很好的,比他母親那一輩的幾個人都好多了,就事論事,不遷怒不記仇,隨時都很有分寸。看,都不攔著他宣太醫的。要換了他傳說中的爹來,絕對要蕉夏憐血濺當場,甚至再把她的兒子也弄個半殘。
上官灼浩當然懂百裏玦的意思,正因如此,他才簡直氣炸了肺,方才太醫說,蕉夏憐的骨節都碎成了齏粉,以後十指都徹底廢了,隻能跟麵條似的垂著。他也不喜蕉夏憐,但那無論如何都是他的生母!
百裏玦亦是敏銳至極的人物,神色頓時不悅起來,“上官灼浩,蕉夏憐是你娘,我也不是無父無母的人,你亂發脾氣之前,最好先用你那榆木腦袋好好想想,誰先找的死!”
上官灼浩深吸一口氣,他已經不再像兒時那樣,一麵對百裏玦就忍不住暴躁衝動了,沉默半晌,終是苦笑起來,“你說的我當然知道,百裏玦,咱們好久沒有酣暢淋漓打一架了吧。”
百裏玦眼珠一轉,突然凝了屋外一眼,“今日怕是不行,我明個來找你罷。”
他的脾氣確實不錯,雖然也挺邪氣狠戾,但隻要別公然去掀他的逆鱗,他大部分時候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很好說話。正如之前明明說要把娘親仇人的兒子——上官灼浩當做玩物,最後卻也老老實實兢兢業業把他教成了一代人傑。
所以現在,隻要上官灼浩承認了錯在蕉夏憐,他也可以不用神力,同他一戰,容他“為母報仇”一番。
要知道上官灼浩的功夫雖然是百裏玦教的,但百裏玦更多的是在研習術法,而上官灼浩專攻武術,日日勤練。兩人誰輸誰贏都沒有定數,輸了的人也有被暴打一頓的覺悟。
但是,今天確實不行。他有客人呢。
百裏玦笑得狐狸一般,上官灼浩跟他一同長大,自然清楚,那是百裏玦全身戒備的表現。什麼事,會讓這總是懶散從容的人緊張成這樣?
他直覺已經不是他能幹涉的範疇了,以眼神頻頻示意一旁的書架,然後冷冰冰扔下一句,“祝你被人超度,早日涅槃。”
百裏玦看怪物一般看了他一眼,“乖徒,你眼睛抽筋?”
書架背後有暗道,打不過就跑,他先出去召集涅磐軍!上官灼浩忍不住又有了些惱意,他不管了,這混蛋,真的去死好了!一扭頭,大步走了出去。
等上官灼浩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百裏玦皺皺眉,轉回頭來,一道修長的身影已經立在了他的麵前。
雖然他們容貌有著很多不同,但他一不小心還是會以為自己正在照鏡子。那種入骨的魅勁,以及他們同樣泛著瑩瑩妖紫的瞳孔,真是該死的如出一轍。
“你就是我那個對我娘始亂終棄的爹了吧?”百裏玦覺得對麵那個人看到他以後整個人都不好了,僵得跟木頭似的,來了半天都不曾動過。若他不先出聲,他大概要跟他對視到地老天荒。
見他依舊不語,百裏玦挑挑眉,一隻手不動聲色地背到身後,“喂,你是來超度我,助我涅磐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