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七忙道:“百草凝香露煉製不易,屬下不過幾下棒瘡,別糟蹋了。”
景沐眯起了眼:“我剛低聲下氣從夫人那裏求來,你敢說不用?嗯?”
景七不敢再多言,任景沐挖了一大坨藥在他身後抹開了,隻覺得一股透心清涼,火燒火燎的感覺立刻沒了,疼痛緩解不少。
“這藥見效奇快,不留疤痕,就是明天開始會癢,你忍忍罷。”
景七嗯了一聲,心想爺痛都不怕,還怕癢?
景沐見他不說話,便悠悠說道:“我知道你不喜歡太平閣的人,等到了京城,我便給你換個差使,免得你日日見到他們難受。”
“不!“景七一下子跳了起來,不顧身後的疼痛,攥著景沐袖子,”我哪兒也不去,老爺說了,讓我看著少爺的!”
景沐聽了,心中一暖,手上卻加了勁道:“你把少爺我當小孩麼?你少打小報告,我以後就少挨揍。”
“嗯嗯。”景七痛得哼哼兩聲,抹了抹額頭冷汗,笑道:“少爺要報複我了麼?我可不想像藥房的德叔那樣死的不明不白。”
抹藥的手突然一頓,立刻又恢複了如常的節奏:“景七,你知道德叔是怎麼死的?”
景七回過頭來,見景沐雙目灼灼地盯著自己,頓時明白過來:“二少爺你離家多年,有些事原是不知,你失蹤後沒多久,有一天,德叔被老爺叫去問話,回來後當夜就死了,有傳言是自盡的。唉,德叔掌管景府藥房多年,以前我挨打時還給過我不少好藥呢。”
“我知道德叔死的第二天,我娘和我爹大吵一架後,離家出走。”景沐突然接了下去。
景七吃了一驚:“少爺,你不會認為——”
“我怎麼認為不重要,重要的是真相。”景沐打斷了他,突然鄭重地說道,“景七,到了京城,替我查一件事……”
次日天明,大軍開拔,大勝後的太子討逆軍,人員又迅速從八萬膨脹到了十萬。景沐領著左右兩軍精銳,長驅直奔京城,蕭晚凝帶著養傷的景暄和餘下人馬及輜重,緩緩而行。報捷的文書已經發往山西,隻等太子妃夫婦率軍前來會合。
眼看城外大軍煙塵滾滾,繞過了滄州城,滄州城內驚魂方定,又恢複了一派繁華喧囂,一個胖得滿麵油光的說書先生一拍竹板:“列位,今日來得大巧,柳某有一段新書開講……”
“柳先生莫不是要說這城外那場大戰,前幾日聽說你還去戰場附近打探了,為了新段子也是夠拚的!”喝茶的眾人哈哈笑了起來。
那柳先生微微一笑:“幸賴兩邊軍中俱有些舊識,正好湊齊了這驚心動魄的一戰,還有,也聽說了兩位元帥的不少趣事。”
“正好!大戰勝負已分,也沒了懸念,我倒想聽聽,柳先生手頭有兩位景公子何等的趣事,若是風流韻事便是更佳了,哈哈哈!”
“巧的很,小老兒這一出,就叫做‘同室操戈兄弟爭婢,河東獅吼娘子笞夫’!”
臨窗的一個白胡子老人頓時噗的一聲,茶水四濺,咳了起來。一個白衣少年拍著老者的背,一邊清亮的眼神透過窗外向北望去,臉上哭笑不得。
大師兄,你被黑了,你知不知道哇!
……
這一日,馬蹄北去,留下或真或假的故事無數,任民間傳唱。
滌盡風塵十年秋,家國河山從君理。
大齊景瑞十三年十月,燕京城,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