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貝兒纖細的肩膀微微一顫,從阿斯倫的話語中,艾貝兒聽到了久違的尊重,這對於艾貝兒來說比任何的話都要打動她的心。艾貝兒抽泣了一會兒,心情似乎稍微好了一些,她有些哽咽道:“沒有人願意出賣自己的身體和靈魂,但是命運既然如此安排,那我這個弱女子又如何能夠反抗呢。為了能夠活下去,即使再不願意,我也隻能強迫自己去做,我真的不想死。”
阿斯倫微微點了點頭,算是認同了艾貝兒的說法,世界上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了,事物永遠不會以個人的意誌為轉移,它隻會按照特有的軌跡運行,逆來順受是絕大多數人的想法吧。
艾貝兒看著阿斯倫真誠的目光,心中一動,也許眼前這人真的可以當做傾訴的對象吧。她久在青樓,所有的時間都在做著各種各樣的訓練,從琴棋書畫到服侍男人的技巧,無一不精,可就是沒有可以傾吐心聲的對象。當然,這並不是說艾貝兒沒有朋友,但淪落到這裏的人,沒有一個願意提及自己的傷心事,也沒有人願意聽別人的遭遇,她們想要做的就是把這些不公平通通都忘記掉,永遠都不要再被人談及。
本來艾貝兒以為自己已經完全忘記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但是此時此刻阿斯倫簡單的一句話,就讓艾貝兒的回憶有如泉湧一般重新回到了腦海中,以前所做的這些努力隻不過是自欺欺人啊。有些事是永遠都不會忘記的,它深深的鐫刻在腦海中,就好像一縷永遠不散的陰魂一般,隻要隻言片語便可以讓它重新出現在麵前。
艾貝兒淒然的笑了笑,似乎有些釋然了似的不再矜持,一點一點將她的往事娓娓道來。她的聲音很輕很柔也很平靜,但是卻在阿斯倫的心中掀起了滔天的巨浪,久久不能平靜。
原來艾貝兒並不是萊克城人,她出生在距離萊克城八百多裏約克鎮。約克鎮位於帝國的北部,因為缺乏水源,所以這裏到處都是荒沙,能夠用於耕作的田地就更少了。約克鎮的居民不多,大概在八百戶左右,都是些純樸的農戶。不知道從哪年開始,約克鎮來了一個叫做科勒的貴族,他每次經過都帶著數十車的牛羊鮮蔬,這些市麵上極為常見的東西對於生活極為貧乏的鎮民來說,吸引力甚至遠超了黃金寶石。
科勒為人很和善,每次經過都會留下不少食物,鎮民們對於科勒慷慨也是感恩戴德,對科勒更是極為尊敬。在科勒第五次出現在約克鎮的時候,他對鎮民說:“這裏太貧瘠了,如果想要子女有個好前程,那麼可以跟我走,我保證這些年輕人都會有體麵的工作。”當然,科勒也會相應給予這些人家一些補償,比如說牛羊這類的牲畜。
這些純樸的鎮民信以為真,紛紛把符合科勒標準的孩子交給了科勒。自此之後每隔一段時間科勒都會來到約克鎮帶走一些孩子,三年前,十五歲的艾貝兒和他十八歲的哥哥被科勒選中,跟隨科勒離開了約克鎮,而科勒為此支付的酬勞則是一頭瘦弱的耕牛。
後來艾貝兒和她的哥哥被帶到了萊克城,艾貝兒被科勒賣到了飛鳳樓,起先她以為隻是做侍女,誰知一同訓練的姐妹告訴她,她成為了清人,隨時都可能被貴族破身然後成為最下賤的妓女。艾貝兒哭過,鬧過,逃過,但是令人生不如死的懲罰讓艾貝兒徹底絕望了也屈服了,她認命的留了下來接受所有的訓練,等待以後更加卑賤的人生。後來,艾貝兒終於打聽到了她哥哥的去向,終身的奴隸,一輩子當牛做馬的奴隸。說到這裏,艾貝兒終於再也忍不住了,那種委屈和絕望化作了眼淚,滴滴嗒嗒的落了下來,那眼淚就好像一把把重錘砸在了阿斯倫的心中,久久不能平靜。
依照艾貝兒的說法,科勒顯然並不是隻光顧約克鎮,一路之上經過了十七八個鎮子,至少帶走了五百個青年男女,如此算下來,一年受到科勒蒙騙的人數絕對不會少於兩千人。最讓阿斯倫憤怒的是,受到科勒蒙騙的人不是僅僅破財而已,這些對未來充滿希望的年輕人根本就是落入了萬劫不複的境地,男為奴,女為娼,永世不得翻身。阿斯倫不由得也想起了自己的身世,想起了死去的莫阿,心中的憤怒簡直快要把他憋炸了。這些貴族的心難道不是肉長的嗎?僅僅是為了他們口袋裏的金幣便將別人的一生斷送掉,真是連一點兒人性都沒有。
阿斯倫拳頭握得咯嘣蹦直響,過了良久才壓住了心中的憤怒,心中也更加堅定了自己的信念,想要不再受人欺負,那就要站得更高,高到讓任何人都要仰望的地步。
“艾貝兒,你不要太過傷心,這樣的人遲早會受到懲罰,如果將來我遇到他,一定將他碎屍萬段。”阿斯倫嗓音低沉,但是卻無比的堅定。
艾貝兒默默點了點頭,好像徹底解脫了一般道:“我以為我永遠都不會再提起這件事了,沒想到今天會對您說了出來,心裏就好像一下敞亮了。不管您說的是不是真心話,我都非常感謝您,請受我一拜。”說著,艾貝兒站起身,盈盈下拜,這次是真心實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