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笑看風雲閑淡的高如軒居然炸了毛,瞪著眼睛指著葉荼鼻子大罵:“你個……你個……女流氓。”
每每這時,木清寒總是端著一張足以結冰的臉看過來,隻叫這位頓足的公子委屈的垂下眼。
一路過來,路上多遇到逃難的百姓,戰事忽起受罪的自不必再說。
快到邊關的前一夜,三人留宿在一個旅店中。店是極小的,外觀看去上下兩層不過也就比那普通一層土房高一些,旁邊一個馬槽,幾匹老馬懶洋洋的吃著草。
店老板看見有生意來嘴都咧道耳邊去了,從門裏奔跑出來,急忙牽過三人的馬,生怕再有片刻眼前的生意便雞飛蛋打了。
三人進了店,樓板低的快要抵到高如軒的發髻上,這裏幾人就數他最高,葉荼最矮當下不過皺皺眉,如此也比露宿樹梢的好些。木清寒表情依舊,別說現在抵不到他頭上,即便是抵到了,他大概也是垂下眼沒有任何表情。
高如軒冷著臉坐在矮凳上,一腳踏在椅子上,拍著桌子神氣淩人高呼:“老板呢?老板快出來?”
那架勢比起土匪到也不差,幾天前他壓低聲音同葉荼咬著耳朵:“走江湖的就靠一個氣勢。”他說這話時,眼睛微眯牙齒咬的咯咯作響。
門外傳來一聲招呼,接著剛剛那個牽馬的中年男子跳了進來。
葉荼看的挺樂,開口問道:“掌櫃的,你們店怎麼就你一個人?”
那老板嘿嘿一笑,露出焦黃的牙齒:“就我一個,生意不好,以前的雇的小二參軍吃糧餉去了。”
“那你怎麼不去?”高如軒捏著桌上的破碗問道。
“自小身體不好,恐怕人家還不要我。”老板說著鑽進內室端出一碟饅頭來,放在桌上,“客官先吃著,等會叫婆娘回來了給你們做別的。”
那老板說完轉身,正要抬腳。這廂木清寒忽然抓住他的手開口道:“舌質淡苔白,脈沉細。脾陰不足,治宜甘淡微寒清潤脾土、滋補脾陰,用藥宜平宜淡,看你牙齒便知你平時用藥太重反而太過。”他聲音清冷說著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一件事。
葉荼目瞪口呆。
高如軒端著破碗瞥了一眼愣在地的老板涼涼道:“這位乃神醫傳人,你聽他的準沒錯。”
那老板喜的一陣咳嗽,反手抓住木清寒的手,正要說話,那木清寒卻是皺皺眉抽出了自己的手,從懷裏掏出自己的木杯遞給老板。
老板眨眼不解。
高如軒喝一口水,看著碗裏不明浮萍:“他嫌棄你的破碗,還不重新上一壺新茶來。”
老板雙手接過,捧著寶貝似的彎腰進了內室。
葉荼回頭看過去誠懇無比道:“師父,請受徒弟一拜。”
五月多的天氣,到晚間的時候葉荼依舊忍不住找出一件衣服套上,老板的婆娘回來做了幾樣菜,雖不至於美味卻也可口。
那老板看菜被葉荼和高如軒搶光,痛下心又做了一樣隻給木清寒吃。
幾人吃著閑聊著,聊著聊著說起了邊關,老板歎口氣:“打來打去吃苦的還不是我們這些小老百姓,以前這裏人還多些,近幾年那胡漢人常來騷擾,大家能搬就般,現在又起了戰爭……唉……”他說著話,眼中看著自己穿了又穿的衣衫,不知什麼時候袖子又破了一個洞。
幾人一時說不出話來,片刻……高如軒歎口氣:“亂世天下,想要安寧除非擇一主,否則戰事終不會消停。”
葉荼抬手又倒一碗茶,絲絲熱氣蕩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永遠輪回不停。”
那老板頓了頓抬起頭,“看各位路程,可是去哪邊關?”還未等來答話,那老板又笑一聲道:“各位都是錚錚男兒,想來是去建功立業吧?”
高如軒點頭。
老板想了想又道:“那正好,軍中現今正在招大夫,我看……”他說著看了眼木清寒,“以這位小哥的能力,想來不成問題。”
一夜無話……
還未到破曉,三人皆起床早早趕路,邊關清早極為陰寒,還未說話那絲絲氤氳的寒氣便從嘴中溢出。天似乎挨的很低,幾點冷星悉數,伴隨著森森的月牙,病怏怏的掛在天上。
葉荼伸手摸馬鞍,直覺涼著心底去,這般地方,他是怎麼熬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