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死了嗎?她覺得自己撐不下去了。
無力的雙手再也攀不住他的手臂,垂在身旁。
“找死!”
一個憤怒的聲音突然在耳畔響起,在她將要陷入黑暗的千鈞一發中,空中忽然銀光一閃,一條黑色的血柱立刻朝她噴來,卻沒有噴到她的身上,因為有個寬厚結實的胸膛立刻把她納入了懷中,淡淡的充滿陽光氣息的味道縈繞在她的鼻尖。
不過令她更驚恐的卻是她脖子上的斷手仍在掐著她,身前的人並沒有嫌它髒,而是小心翼翼地把它掰開,碧綠色的眼睛隻在黑暗中才會散發出溫柔的光,如今正透著濃濃的自責……
是他嗎?難過的眼淚像缺堤般從她的臉頰潸然滑落。
“對不起,我來遲了。”他輕聲地在她的耳畔呢喃,想以此來撫平他及她的驚慌。
方才他真的被嚇壞了,他以為他會永遠失去她,那種瘋狂的感覺幾乎令他痛不欲生。
不經意地,他揚起了手想擦幹那顆淌在她眼角的淚滴,卻忽然停在了半空。
他明明對她是有感情的,卻依然猶豫不前。那顆淚珠終究還是滴了下來,打濕了他的手背。他眯著眼睛,想用冷漠來武裝他的痛苦、他的震驚。
然而,此刻他做什麼都是徒勞的,因為她早在他緊張她的時候看穿了他的心。
這便足夠了。
“謝謝你。”邵符歆輕輕地從他的懷中退出來,向他展露一個釋然的微笑。
房間的油燈被點亮了。
她帶著淚的笑就這樣,永恒地定格在他的心裏,成為一個不可磨滅的烙印。
凶手一早就被林治広反手壓在地上,這時,剩下的人都到齊了。
林治広簡單地處理了他的傷口,然後把他嚴嚴實實地捆綁住之後,他才狠狠地碎了一口:“終於抓到你這個狡猾的狐狸了!”
“怎……怎麼會是他?他不是死了嗎?!”林鳳華驚愕地瞪大眼睛,似乎不相信眼前的所見是事實。但是想深一層,凶手不是他還能是誰呢?隻有深愛著金媚兒的他才會如此怨恨她吧!
難怪她一看見他就自然而然地產生一種厭惡、恐懼的情緒,原來她之所以會這樣是有原因的。
“賤人!你不得好死!你不分青紅皂白,埋沒良心,你把媚兒活生生地往死裏逼,你不是人!你這個賤貨,我要殺了你……”
凶手汪丁目一見林鳳華便開始竭斯底裏地叫罵著,林鳳華動了動嘴唇,頹然地杵在哪裏,竟說不出一句話。
雖然她好大喜功,雖然她愛麵子,雖然她喜出風頭,但她並不是沒有良心,當年還年少的她迫於上頭的壓力,經受不住誘惑才一時糊塗犯下錯事,她並不是有意要冤枉無辜的,但是……如今她說什麼都沒有用了吧?
深深的自責將成為一個沉重的十字架,永遠地套在她的肩上。
“對不起。”
在大家默然的注視之下,林鳳華跪在地上,祈求對方的原諒。
汪丁目手臂上流淌的鮮血正慢慢地浸濕她的雙膝……
其實,他之所以如此憤怒,他之所以千方百計地殺了那麼多人,無非就是想要那些曾經做過錯事的人還他一個道歉罷了,如今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他忽然覺得生無可戀……
媚兒,我來陪你了。
“快阻止他!”
王郗才低喝一聲,下一秒,墨黑的鮮血已經從汪丁目的嘴裏噴了出來,源源不斷地,就像那些集聚深遠的濃濃的怨恨,瞬間從他的體內傾瀉而出,為這次的荒島殺人案劃上一個寂靜的休止符。
“太遲了,他死了,是服下藏在牙齒裏的毒藥。”
生者成可恨,死者佳可愛,林治広解開了綁在他身上的繩索。
“郗哥哥,我們是不是都得困死在這裏?”慕若煙問出了大家擔心的問題,沒有離開的船隻,糧食水源也所剩無幾,他們麵臨一個很嚴峻的生存考驗。
“其實我已經給哥哥留了言,如無意外,明日天黑我還沒回去,那後天哥哥一定會來這裏找我的。”當時在水雲居,雖然大家一致要求不要透露去向,但她怕遭遇不測,便留了個心眼,暗中留言告知兄長自己的行蹤。
“你是怎樣告訴他的?當時大家互相查看了大家的留言,覺得都沒問題才出發的呀?”在汪丁目死的時候,林鳳華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她收斂了所有囂張的氣焰,神情之中透著一絲謙恭,看上去就好像一下子長大了許多,她的態度得到了大家的改觀。
“是一首藏頭詩。”佟湘玉向邵符歆眨了眨眼睛,笑道:“詩的內容是‘吾愛遊天下,往事休再提,霧從濃夜起,枝椏疊嶂雲,島上生事端,四季望平安,天降奇緣’組合成一句話是‘吾往霧枝島四天’。當時是我檢查她的字條,所以便記住了。”
“原來佟姑娘一早就看穿我的小伎倆,真是讓你見笑了。”邵符歆其實不想說出來的,隻是怕大家陷入恐慌之中,才盡力安撫。不過,她有信心,以哥哥及曉天秋衝動的個性,他們一定會來找她的,想著,她悄悄地瞥了一眼王郗,看見他竟不由自主地勾起唇角,她的臉立刻‘噌’地紅了,感覺自己像在賣弄著那些上不得台麵的小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