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2 / 3)

莫言拎起茶壺將我杯子添滿,默默地看了看我,終於也是一聲輕歎,他道:“早知如此我就該陪你一道出京,兩人一起多走些地方,興致也高些。”

“莫將軍,聽你之言,你是一早就知道廣隸要離京?”

莫言愣了愣,隨即朝著擰眉的李不讓露齒笑道:“不早,就在他離開的前一日看出來的。”

我默然啜了口茶,聽得有人叩門,該是柳如煙到了,酉時三刻,這般準時,倒挺像他作風。

柳如煙進來,見我等三人幹巴巴地坐著喝茶等他,愣了愣,麵孔尷尬地變了色,忙不迭致歉。

我瞧著很過意不去,他分明應時而來,卻弄得跟犯了大錯似的。想到他那中規中矩的性情,未免他太過自責,我忙開解,隻是一頓便飯,沒什麼講究,不在乎誰等誰。李不讓也笑著在一旁幫腔,好歹讓他入席坐了。

酒菜上得很快。各道菜肴色香味一樣不落下,最難得的是食材雖普通,做出來的味兒卻極不普通,我們幾人嚐了都十分欣賞。

酒是上品竹葉青,剛端上台,李不讓瞥了一眼,便老大不可氣道:“小二,換花雕,要上品。”

小二笑著解釋:“這位爺您有所不知,竹葉青清冽花雕醇烈,咱戲水樓為應店名的詩情畫意,酒水唯竹葉青獨尊。小店倒是有幾壇子花雕,不過……非極品,可小的手裏這竹葉青卻是最上乘。”

小二還要對他家鎮店之寶讚上幾句,莫言放了筷子掀了掀眼皮:“我隻喝花雕。”將那小二嚇跑了。

片刻,酒水重上,他二人於是心滿意足了,我主隨客便。

席間,天下奇聞、朝堂大小事拿來說一說,有趣的多翻兩片嘴皮子,乏味的一句帶過。李不讓是最健談的一個,我想隻要他願意,由他說到天亮都不知倦的。柳如煙也不差,人畢竟是在禦史台供職,剩下我與莫言,就是個幫襯,尤其莫言,沉穩有時與沉悶並無區別。

今晚柳如煙的舉止很教我驚訝,他不僅話不少,酒喝得也不少。

一直以來他清雋的相貌,淡雅氣韻,還有那帶點文人迂氣的個性,都將一個彬彬有禮謙恭溫良的俊中丞呈在人前,何時有失溫文過?

可今晚他話癆了大半個時辰後,站起身先是堅定地自罰三杯以賠來遲之罪,然後又倒三杯謝我設宴之情,再倒三杯敬李不讓莫言。

瞧他三杯三杯仰頭喝得幹脆,這酒即便不是數十年陳釀,也還是花雕,我不免憂心他若一頭栽倒可怎麼好。

一輪下來,柳如煙麵色不改,我剛稍自舒了口氣,他卻又是斟酒三杯,拱手要敬我。

我道:“方才不是剛喝過三杯?”

他卻說:“剛剛是謝,這回是敬。”言罷,先喝個幹淨。

我睇眼瞧李不讓,見他也是一臉訝異。再看柳如煙迷茫眼底偶爾透出一抹哀傷,暗想,他莫不是情場失意,借我這頓酒澆愁吧。

正要寬慰他幾句,卻聽他道:“蕭大人遲遲不喝我敬的酒,是否看不起在下?”眼神迷澄,舌頭還有點大。

我搖頭,酒量不佳何苦學人豪飲。

“蕭大人……蕭兄,你不喝,我知道我不夠分量敬你酒……”一臉苦澀無奈迷茫,他垂了眼,含混不清地嘮叨。

我暗歎,一口氣將那三杯酒喝個幹淨。

他頓了頓,終於扯了抹輕笑,不是很穩的坐下,伸手又抱起酒壺。誰跟他要他跟誰急。看他自斟自飲再幾杯,我皺眉,終於看不下去,多大的事值得如此這般瞎折騰的,便一

把奪了酒壺。

柳如煙抬起顯然已經醉透了的大紅臉麵,費力睜怎麼也睜不完全的眼,半響,突然抓了我的衣袖問:“為什麼?為什麼?”念念叨叨一直在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