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府喜氣洋洋,開始準備宋庭凇和紫音的婚事。
他和她,就要成親了。
梔嫿沒有把施詩的事情告訴宋庭凇。紫音哭著求她,說自己是真的愛他,她看不得宋庭凇被施詩束縛住,才迫不得已……
那麼,就算了吧,也許宋庭凇真的是厭惡自己藥人的身份呢。畢竟,自己的血,滴滴致命啊。
畢竟,紫音也是如此地愛他。
雙喜,香燭。紅嫁衣,美嬌娘。
紅綢絹花,四手牽。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才子佳人,攜手此生。
梔嫿獨身信步到庭院。
庭院裏的草木已經開始枯黃,晚風吹過,帶來凋花的殘香。
周圍窸窸窣窣並不是很安靜,有樹葉抖動的聲音,有秋蟲嘶啞的鳴叫,不時還有幾聲杜鵑泣血的哀啼。
可梔嫿還是清楚地聽到了,正堂裏大家的歡聲笑語。
眼睛一顫,睫上的水珠就掉下來了。
晚風,可真涼呢。
有人帶著一身酒氣,跌跌撞撞闖過來。
收拾起自己眼中的淚光,梔嫿本能地想要避開,卻在看清來人後,動不得腳步。
是宋庭凇,他也看到了梔嫿。
兩個人在庭院中默默對立著。
月色如水。
宋庭凇突然衝過來抱住梔嫿,抱的那樣緊,恨不得把梔嫿揉進身體裏。
梔嫿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順著脖頸流進衣裳裏,流進心裏。
耳邊,是梔嫿日夜思念的聲音:“你如果不是藥人該有多好……為什麼偏偏你是藥人?為什麼偏偏是你……為什麼……”
“公子!快,公子在那裏!”兩個家丁尋過來。
“姑娘冒犯了。”家丁扶住宋庭凇。
“公子醉了,快扶他去新房吧。”
好不容易忍住的淚水終於在轉身的那一刻泉湧而出。
他,真的是在乎自己的身份呢。
有時候,真的為自己的身份懊惱,又慶幸。懊惱的是,自己一身致命的鮮血,也許永遠得不到普通人可以輕易擁有的幸福。慶幸的是,自己的血,還是救的了庭凇的性命。
梔嫿最終決定和唐翎軒回唐門堡。
臨別,梔嫿給宋庭凇一個蠟封的藥瓶:“你的毒還沒有完全解除。這瓶子裏是我的血。如若毒性再次發作,隻可取一滴。用後要重新密封好。隻可一滴,切記。”
宋庭凇抱了拳:“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你看,多謝姑娘救命之恩。姑娘,姑娘。
連我的名字都不肯叫了。
旁邊一身華服的紫音盈盈跪拜:“多謝梔嫿姑娘救命之恩。紫音,沒齒難忘。”
宋庭凇輕輕將其扶起,兩人相視一笑。
多溫馨的場麵。
低低道了聲“珍重”,梔嫿轉身,跟著唐翎軒一步步走出宋府。雙腳如踏在刀尖上,步步艱辛。疼痛蔓延,心如刀割。
梔嫿不敢回頭,她太怕看到,他和她的幸福。
雖然,自己是希望他幸福的。
隨著車夫的一聲“啟程”,馬車的影子越來越小,直至消失。
唐翎軒故意讓車夫駕得很快。
宋庭凇緊緊捏著手中的藥瓶,久久凝視著梔嫿離去的方向。
不想讓自己再痛苦下去了。失去你,自己留下來又有何意義?
丫頭,你跟唐翎軒要幸福。我會在天上,保佑你。
甜腥的液體滑過喉嚨。
宋庭凇恍然憶起,客棧裏梔嫿給的解藥,還有中了五華散醒來後唇齒間的味道。
宋庭凇微笑著閉上眼睛,在紫音驚恐的聲音中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