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施把這點心獻給吳王。吳王一嚐,鮮美至極,一口氣吃了一大碗,連聲問道:‘這為何種點心?怎生如此美味?’西施心裏暗中好笑:這個無道昏君,成天渾渾噩噩,真是混沌。聽到問話,她便隨口應道:‘餛飩。’所以後來這兩字就同這道美食,一起傳下來了。”
我聽得津津有味,聽完卻是悵然若失。我一口一口將剩下的餛飩吃完,雲良蹙眉道:“放了這麼久,不想吃就不要吃了。”
我輕輕搖了搖頭,仍是將碗裏的最後一顆餛飩吃完了才罷。
回到客棧,雲良自己享用了整桌的酒菜,喊我同吃,我卻隻是怔怔地坐著。
雲良笑道:“如何,我讓你不要吃那麼多吧?”
我微微一笑,說道:“你沒聽見嗎,吳王把西施端去的一大碗餛飩,全部都吃掉了。”
雲良一怔,隨即淡然說道:“那不過是個故事。”
我望著窗外緩緩說道:“我隻是想,體會一下吳王的心意罷了。”
雲良不解地看著我:“什麼?”
客棧的窗子一麵臨街,街上的燈火漸漸熄滅,我極目遠望,卻已經分不清楚哪一個是老王和他妻子的餛飩攤了。
我看著外麵說道:“吳王夫差和越王勾踐的故事,我也曾聽人說起過。人人稱讚勾踐而鄙薄夫差,可是聽了今日的故事,我卻覺得,或許夫差對西施,是真的好呢。雲良,你想,夫差知道西施是越王勾踐獻來的,卻仍是對西施誠心相待。難道越王竟然絲毫沒有疑心過嗎?”
我回首看著雲良,他斟了一杯酒緩緩飲下,笑道:“夫差昏庸,不能查察敵國異心又能怨得誰來?你問的問題,恐怕世上沒有人知道了。”
我又道:“所以我想啊,若是夫差知道西施來吳國的用意,知道西施對他的一片關懷之後竟然是那樣不堪的境地,他吃下那一碗餛飩的時候,心情又是如何呢?”
雲良的一杯酒停在了唇邊,卻不再往前遞。停了片刻,方才飲下說道:“你的心思確實……挺獨特的。”說罷低聲念道:“夫差有何恨,勾賤有何恩。願不識範蠡,還作浣沙人。”吟完輕聲一笑,指著放在椅上的兩件黑色鬥篷,說道:“披上這個,走吧。”
我驚奇道:“這個時候,去哪兒啊?”
雲良淡淡一笑:“我本來便不是要來這裏,不過你想來街上看看集市,順便帶你來看看。”
我想起雲良本來就似是有事情在身的,隻是我此刻問他,他也未必會說,便默然披上了外衣,跟他一道出去了。
客棧老板看見我和雲良又走了出來,連聲說道:“兩位貴客就要走了嗎?深夜趕路,不知要去那個方向啊?”
雲良冷淡的目光讓那老板愕然住了口,我向那老板道:“我們往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