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萼下山回到別院之時,已是午時過後的事了,院裏眾仆役都被莊雲蘿發了話讓他們歇午覺去了,所以當她一身男裝進院子的時候,並無一人看見,可即便如此亦不敢輕怠,腳步匆匆地就往莊雲蘿屋裏走去。
莊雲蘿伏在幾上假寐,一聽屋門推開的聲響,便迎了出去,看見走出一臉汗意的綠萼追問了起來:“怎麼樣?”
綠萼也不急,進了內屋要了杯茶水後,方才回道:“一切盡如小姐掌握。”說完後臉上的笑意更深了,眼前突然出現了紅梅掉入洞中大聲呼救的場景了,心裏無比暢快,直道活該,當真是出了一口惡氣。
莊雲蘿看出了小丫頭臉上的幸災樂禍,但心裏還是挺同意她的表現的,不管是前世的莊雲蘿,還是現在的莊雲蘿,身邊都經常有這些賣主求榮的小人存在。記得自己初初參加工作時,結識了一位同事,那同事平日裏待她是這般好那般好的,可到了關鍵時刻,就成了指控自己的第一人,至此後她便學會對人對事多留了個心眼,以免自己重蹈覆轍。
那天夜裏用完飯後,綠萼見紅梅還沒回來,便跑去告訴了莊雲蘿,莊雲蘿心下一思量,估計是那小六子辦事不力,把約好的時間給忘了,倒也沒放在心上。那院裏的下人們見好端端的一個人不見了,自是擔憂疑惑,齊齊站在莊雲蘿屋門口等待著訓示。
莊雲蘿站在院裏,麵前立著的眾仆役中最年長的金大娘率先開了口:“這紅梅也不知去哪兒了,屋裏屋外竟都沒她的蹤影?”
緊接著較年輕些的孫大娘附和道:“是啊,三小姐,怎的好端端的人就不見了?”
一旁立著的三福子身後跟了倆小廝,瞧他們年齡品貌也就十來歲模樣兒,分別著青、藍小褂兒,在底下竊竊私語著。
“那你們去她屋裏瞧過了嗎?”莊雲蘿似漫不經心地問道。
“自然,隻是……”孫大娘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莊雲蘿,見她神色如常,心下不由驚道,小小年紀在聽說自己貼身丫鬟不見了一個時竟還能如此從容,倒有幾分氣魄,怎的自個兒以前沒有瞧出來。
“隻是什麼?”莊雲蘿身邊立著的綠萼開口詢問道。
那金大娘是個心急的,瞅著她們你一句來我一句去的就沒一個說到點上,一時激動便答道:“屋裏已人去樓空了。”
莊雲蘿的臉色頓時暗了暗,連語氣也冰冷了起來:“倒是我這廟小容不下她這尊大佛了!”
眾仆役一聽這話,都被眼前莊雲蘿散發出的淩厲氣勢嚇怯了三分,一時之間再無人敢多言。這樣沉悶的氣息不知道過了多久,隻聽得莊雲蘿尚且稚嫩的聲音繼續說道:“罷了,人都是往高處走的,你們在場各位還有誰不願呆在這裏的趁著這個機會,也收拾包袱另投賢主去吧!”
此話一出,場中眾仆役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就是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莊雲蘿見狀,遂即冷笑而起:“我這院兒雖小,但也絕非容不下人的地兒,你們一個個都以為我年小不懂事兒,就該受你們欺負,可你們都別忘了我才是這個院裏的主子!”
莊雲蘿抑揚頓挫的斥罵聲,驚得院裏眾人連忙跪下,嘴裏直呼:“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莊雲蘿這次無非就是想借題發揮一把,紅梅的東西是她事先叫綠萼收走的,目的就是為了給眾人製造一個她再次另覓新主的假象,況且院裏這些人都是有過這些前科的,如若自己再不給他們點顏色瞧瞧,他們愈發當自己是個軟柿子,任由他們搓揉捏扁了。
眼見此事效果已到,她自然見好就收了,於是歎道:“噯,你們既無意再走,也是明了誓要留下繼續效忠與我的,隻是有一件事,你們得時刻牢記才好。”
“但請三小姐明示!”眾仆役早被莊雲蘿唬得魂飛魄散了,哪裏還顧得上回話,然綠萼卻不同了,她跟了莊雲蘿這麼久,自然明白她是在做戲,於是便也搭唱了起來。
“我素來最煩那些垢誶謠諑之人,若是讓我在哪裏聽到了些閑言碎語,那就別怪我拿出祖宗家法了!”莊雲蘿這是在警告他們別亂嚼舌根,根據莊家祖法記載,凡府中下人垢謠者,拔舌。眾人待明白過來,趕忙稱‘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