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府上下頓時亂作一團。老管家被白齊文打得背過氣去,許久才醒過來。老管家拚死爬起來,睜眼一看,下人都被轟到一個角落裏發抖,吳府的九房太太連同丫環,都被鎖進一個大空房子裏幹號,洋兵在各個房間裏亂翻。老管家登時急得不知如何才好。
鬆江府知府方傳書恰在這時帶著首縣及幾名衙役,氣喘籲籲地闖進來。方傳書一見吳府管家滿臉是血,正在原地打轉轉,忙問:“您老如何這種模樣?這裏出了什麼事?”
老管家一見方傳書,忙把雙手一拍道:“哎呀方太守,您可是來了!不得了啦!白大帥帶人正在各屋搜銀子,幾房太太都被他給鎖進了一間屋子裏。您老快去勸勸吧!”
方傳書大驚道:“好好的,怎麼惹上了這個洋太歲!”方傳書快步穿過院子,推門走進上房,見白齊文的腳下放著一堆首飾盒子,部眾正在各屋亂翻。
方傳書對著白齊文高喊一聲:“白大帥!”
白齊文回頭見是方傳書,便道:“這不是知府大人嗎?你來得正好,你快帶鄙人去找吳大人。他欠本軍的五十萬兩銀子,我們今晚必須拿到手,一刻也不能耽擱!在拿到銀子之前,官場的規矩對我無效!”
方傳書強笑道:“大帥原來是想找方伯大人,這事就好商量了。方伯今兒午後,便同著楊臬台去了上海通商衙門,大帥去上海一準兒能遇著方伯。大帥,您老快下令讓他們住手吧!方伯的府上被翻成這個樣子,您讓本府如何向方伯解釋?”
白齊文正要講話,常勝軍參將李恒嵩大踏步走進來。
李恒嵩進來先對著方傳書深施一禮,也不及方傳書回禮,他便一步跨到白齊文的近前,急道:“大帥,您老怎麼私閉了城門?大帥既通了大清的國籍,就該知道大清的法度!”
白齊文瞪起眼睛,道:“鄙人現在尋找吳大人為本軍要銀子,你跑來胡說什麼?我不閉城門,要是跑了吳大人怎麼辦?本官的五十萬兩雪花銀子,管哪個要去?”
李恒嵩急道:“大帥找吳方伯索要餉銀,這固然不錯,但您老不該私閉城門啊。私閉城門這件事,若是傳到上頭,那罪可就大了!大帥,聽卑職一句,快下令將城門交還給鬆江府吧,若是晚了,你我都脫不了幹係!”
白齊文不以為然地道:“脫不了幹係又能怎的?是他吳大人欠我的銀子,又不是我欠他的銀子,我橫豎要拿夠銀子。李參軍,你還是快回大營吧。這件事與你不相幹,是鄙人與吳大人之間的私事。他答應了的事就要辦,否則常勝軍就要變成常敗軍!”
這時,一名守備頂子的洋兵從一個屋子裏走出來,守備的手裏拎著個大包袱,包袱上繡著很好看的一對鴛鴦;守備的後麵跟著十幾個兵,兵的後麵則是吳府的一名奶媽模樣的人。奶媽連哭帶叫,一邊跌跌撞撞往守備的身上撲,一邊說道:“這是三小姐家裏陪送過來的嫁妝,你們總不濟連人家的嫁妝也給拿去吧?”
奶媽口裏的三小姐,便是吳煦新娶的九姨太。白齊文一把從守備手裏奪過包袱,用手在外麵捏了捏,口裏道:“是幾件破首飾。”
方傳書道:“白大帥,這些東西是值不了幾個錢的。您老就算給本府一個麵子,把東西還回去吧!”
白齊文冷笑一聲,讓人把腳下及手裏的東西,用一塊大白布包好拿走,又用手指著方傳書道:“好,鄙人就給方大人一個麵子,不過,這些東西我還是要帶走。你轉告吳大人,他家裏的這些東西本軍先替他保管,讓他拿著銀子去大營問鄙人討要!”
白齊文話畢,當先走出去;洋兵們亦一哄而出。李恒嵩小聲對方傳書說道:“請轉告方伯大人,卑職先行回營,容過後再來請罪!”
奶媽在後麵大叫道:“這不是抄家嗎?這不是抄家嗎?”
方傳書帶上首縣急忙到裏麵去向吳府的誥命夫人請罪。
白齊文返回軍營大略清點了一下收獲,感覺意猶未盡,很快又點了一千人馬撲向上海城。李恒嵩得到消息時,白齊文已離營半個時辰,李恒嵩隻好帶上幾名親兵追出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