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齊文還提出火藥和彈子不足一項,讓我們給他補足。還有租船一項,也要一筆銀子。合肥催個不停,卻沒有提到租船和補足火藥、彈子三項,這是什麼意思?”
吳煦沉思了一下道:“這正是李合肥的高明之處。他明知道洋人不好得罪,自己不出麵,卻把難題推給我們兩個,讓我們兩個受活罪!”
楊坊說道:“方伯,這件事,要不要去煥翁那裏討個主意?”
吳煦道:“不去向煥翁請教,你能想出好法子嗎?還有,不是老哥說你,你老弟也要注意一下才好。不管怎麼說,方傳書也是個四品頂子的署府,他起身給你見禮,你怎麼能這樣拿大呢?你我雖位列三大憲,可出身畢竟不是正途。人家方傳書雖是四品頂子,可卻是兩榜出身,是考取來的功名。官場不同於洋場,我們以前在洋場,可以不管官場的事情,可我們既然改道入了官場,就不能不講官場的規矩呀!”
吳煦一席話,把個楊坊說得滿臉的不高興。吳煦又補充道:“老哥說的這些,你老弟也不要不愛聽。不定什麼時候,一些人發達了,踩到了我們的上頭,我們到那時可就有的罪受了!”
楊坊仍努著嘴不言語。
兩個人很快離開鬆江城,乘轎趕往上海的通商衙門。薛煥當日偏偏公事多起來。吳煦、楊坊二人到時,薛煥正在簽押房和德國的一名領事談公事。吳煦和楊坊被領到書房去喝茶;茶整整喝了三壺,薛煥還沒有從簽押房出來。楊坊等得心頭火起,便央一位師爺去簽押房打探動靜。
師爺不久回稱:“大人正在和英國的一名古董商人談生意,一時半會兒下不來。”兩個人就隻好把帖子留在了桌上,告辭出來。
吳煦當夜便回了鬆江城,楊坊因為沒有討到主意,不肯就此罷休,便就宿在上海城內二房的家中,準備第二天再來見薛煥。
吳煦回到鬆江,當夜卻沒有回衙門,也沒有回府邸,而是直接去了與他相好的一個姘頭那裏吃飯、落宿。
布院衙門與吳府上下,都不知道吳煦已返回城內這一節。白齊文就在這晚點了一千人馬撲進鬆江城內;參將李恒嵩當時正在自己的房中喝茶,忽聽門外人聲嘈雜,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便步出門外打聽,方知白齊文帶人趕往鬆江城方向。
李恒嵩也顧不得多想,急忙從馬廄裏牽出自己的坐騎來,叫上隨身的兩名侍衛,急急尾追過去。
白齊文進城,先讓人將鬆江城的四門關閉,將守城官兵俱趕下城頭,換上他的人馬,然後便帶人闖進布院衙門。當值的差官忽然見一幫洋人舞刀弄棒地闖進來,以為是打劫,早嚇得魂飛魄散,屁滾尿流,三步並作兩步躥到後院,一腦袋便紮進一堆亂草裏,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白齊文在衙門的裏外走了一遭,沒有見到人,道:“你不在衙門,肯定就在家裏!”隨手推翻兩張桌子,率人奔出衙門,撲向吳府。
白齊文砸開吳府的大木門,帶人裏外搜查,仍沒有見到吳煦的影兒。白齊文就把吳府的管家拉到麵前,問道:“鄙人是常勝軍的領隊白齊文,你快告訴我,吳大人躲在哪兒?”
管家是認識白齊文的,他一邊暗中打發人去向知府方傳書報信,一邊說道:“老爺午後便同楊按院去了上海。大帥要與老爺談公事,隻管去上海找,一準能找著!”
白齊文眼珠轉了轉,問道:“吳大人去上海,我怎麼沒有見到?你們清國人個個都會撒謊,你的話我不信。你要講實話,吳大人他究竟躲在哪兒了?我不是要難為他,隻是要同他辦公事!”
管家慌忙答道:“大帥真能講笑話,我家老爺與大帥是朋友,我老頭子怎麼能騙大帥呢?老爺他真的沒有回來。大帥不信,可以到布院衙門去問!”
白齊文道:“好,我就相信你老頭子一次。我也和你說實話,我來找吳大人是來拿銀子的。如今吳大人不在,你就把銀子交給我吧。我拿了銀子就離開這裏,絕不為難你!”
管家驚道:“大帥不是在說玩笑話吧?您老找老爺要銀子,該到衙門裏去要,怎麼半夜三更闖進家裏來要?公家的銀子能放在家裏嗎?”
白齊文一拳把老管家打翻在地,惡狠狠地說道:“你們大清有句古話,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吳大人欠我的銀子,我就要找他來要,他躲起來不肯見我,我當然有辦法。”白齊文隨後衝著部眾大喝一聲:“給我搜!把銀子統統給我搜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