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時常這樣想:在我們這樣一個文明的基督教國家,居然否認婦女上學的好處,這真是最野蠻的習俗之一。我們天天責備女性的愚蠢和無禮,然而,我卻相信她們如果有機會受到和我們同等的教育,她們就會比我們還要少犯過失。
的確,一個人會感到奇怪,婦女們的全部知識既然隻限於她們天生的能力,我們何以還能和她們談得來。她們的青春全消磨在學針線或者做小玩意上了。誠然,我們也教她們識字或許還教她們寫自己的名字等等,可是,這就是婦女所能受到的最高教育。我隻想問問那些輕視婦女、認為她們是最蠢的人,要是一個男人(我指的是紳士)不受教育,他又會有什麼能耐呢?
一個出身名門、身分高貴的紳士,天資也過得去,如果缺乏教育,看看他會成為什麼樣的人物。其結果不言而喻,毋需我來舉例。
蘊藏在身內的靈魂就象是一塊粗鑽石,它必須琢磨,否則決不會放出它本來的光輝,顯然,正如理性的靈魂使我們有別於禽獸一樣,教育增強了這種區別,使某些人比另一些人更進一步地脫離了野蠻狀態。這個道理是如此昭彰,毋須任何證明。但是,婦女又為什麼被剝奪了受教育的權利呢?如果知識和學問對婦女來說真是無用的奢侈品,那麼,全能的上帝就決不會使她們有任何稟賦,因為上帝從來不創造無用的事物。此外,我還要請問這些人,他們到底在無知中看出了什麼好處,以致認為它是婦女必不可少的裝飾品?或者,一個聰敏的婦女到底比傻子要壞多少?或者,婦女到底犯了什麼罪過,要剝奪她們受教育的權利?難道她們用傲慢無禮禍害了我們麼?我們為什麼不讓她們上學,好變得更聰敏些呢?其實,妨礙她們變得更聰敏些的完全是這種不人道的風俗,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還應該責備婦女的愚蠢無知嗎?
女人的天資恐怕比男人要高,她們的腦子也比男人快;婦女在受教育以後能夠幹出什麼事業,從一些女才子的事例(現代並不缺乏這種事例)上看得很清楚;這種事例譴責了我們的偏見,看來,我們之所以剝奪婦女受教育的權利,仿佛生怕她們變聰敏以後會和男人競爭似的。
為了消除這種缺陷,使婦女至少有機會在各種有益的知識方麵受到必不可少的教育,我提出一項符合這種目的的辦學計劃。
我知道女子拋頭露麵是危險的;她們要麼就幽居深閨,要麼就遭受危險;前者違背她們的意願,後者損傷她們的名譽,所以,這件事是有些難辦;有一位聰敏的女士在一本叫做《向婦女們進一言》的小冊子裏提出了一種辦法,但是,我懷疑它是否切實可行,因為,說一句失敬婦女的話,或許有點兒為她們所特有的(至少在她們的青年時代)那種輕浮恐怕受不了書中提出的限製;我以為隻有極端偏執的迷信,才能夠維持一座女修道院。女人拚命地想進天堂,為了進天堂,她們不惜刻苦自己美麗的肉體;然而,除了極端偏執的迷信以外,沒有什麼東西能夠使她們做到這一點,而且,即使在那種情況下,以往也常有事實表明天性會占上風。
所以,當我談到女子學院的時候,我心目中的規範、教學法和管理既有別於那位聰穎的女士提出的建議(我非常器重她的建議,也很讚許她的才學),也不同於各式各樣的宗教限製,特別是保證獨身的誓言。
因此,我建議的學院應該隻是稍異於一般的公立學校,自願求學的女士在院內應該有一切機會學習各種和她們的稟賦相適合的學問。
但是,既然絕對有必要樹立某些不同於一般的嚴格紀律,以維護學校的名譽,使有身分和財產的人敢於讓他們的孩子到那裏求學,我冒昧地通過雜談的方式提出一項小計劃。
我建議學院的建築應該獨具一格,院址也獨處一方。校舍應該是樸素的三麵房屋,沒有任何突出部分或犄角,使得從這一角可以一目了然地看到另一角;校園也同樣按三角形樹立圍牆,並開有寬溝,隻有一座大門。
學校環境經過這樣穩妥的、最便於守望的安排以後,要想偷情便很難瞞過別人的眼睛,所以,我不讚成設立守護人、暗探等來防衛這些女士,我隻希望她們能夠恪守貞操淑德。
如果有人問我原因,我希望我們男人在我說明這項理由的時候不要見怪:
我是如此敬愛婦女,同時又如此熟悉男子,因此,在我看來,隻要把男子從婦女身旁實際隔開,就可以防止偷情私通這類勾當;因為我們雖然美其名曰“愛情”的那種欲求有時在婦女身上確實激發得有些過分鮮明,隨之而來的往往便是不貞,可是,我以為:我們誤稱之為“嫻靜”的習俗遠勝過女性的熱情,因此,女子失身以前往往總先有男子引誘。
使婦女守規矩的不是貞操觀念,而是風俗習慣,
不管是聰敏人還是傻瓜,都在它麵前就範;
因為一旦動了春心,什麼貞操都變得毫不相幹,
隻有風習時尚還能夠管一管風流罪案。
全虧了風俗習慣,才維持住淑德貞操,
愛情需要先去求索,然後才能夠得到;
因為我們稱之為嫻靜的美德隻不過是驕傲,
擔心被拒絕麵子難堪,才不屑於開口乞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