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休斯頓宣布他們私人基金的受贈人之前,在布什的辦公室進行了會晤。“當然克林頓總統遲到了,”沃德說,“……那方麵他們可能會有更多的不同點……布什總統要麼準時,要麼早到。他們還毫不客氣地互相調侃對方。”在他們視察海嘯途中,克林頓總是遲到,沃德說,因為“他非常引人注目,總是要和許多人交談”。老布什總統在1992年與克林頓和羅斯·佩洛特進行辯論時還不忘掃一眼自己的手表,這招致了一些尖銳的批評,他當時隻是不由自主。“布什總統總是在看自己的手表。”沃德說。59
在休斯頓的那次活動上,芭芭拉·布什作了介紹後,就提到她早已丟失的兒子比爾。“忘卻一切,歡迎回家。”克林頓站起來對她說:“謝謝你,媽媽。”接著克林頓表示布什家族會竭盡全力將另外一個布什送進白宮——所以,如果他就是布什家失散的兒子而希拉裏在2008年贏得大選的話,她也將會成為出自布什家族的一名總統。60
羅恩·考夫曼是老布什總統的前助手,他把他們的關係稱為“一段風流韻事”,他也樂於援引;他們雖然不是最好的朋友,但他們的關係確實是“真摯的”,他還補充說,“我敢說比爾·克林頓感覺他和喬治·赫伯特·沃克的關係比他和卡特總統的關係要更為親近。”考夫曼說41喜歡開玩笑,41說:“讓我覺得很不錯的一件事情就是,每次我隻問候了聲“hello”,42就開始滔滔不絕地談起來。在我這個年齡,這很好。” 61
一些來自民主黨、與克林頓關係密切的政界人士,比如湯姆·道尼、鮑勃·托裏切利、貝裏爾·安東尼、蒂姆·沃斯,以及在1992參與克林頓競選的休斯頓市長比爾·懷特等人,在談到老布什總統時說,他就像克林頓總統一樣,人非常好,他很聰明,閱曆豐富,隨和、得體、樂觀、理想主義、通情達理,當然也很謙虛。這兩位總統感情都比較細膩,他們都容易動情流淚,有時甚至在公共場合哭泣。
“看,”已退休的摩根斯坦利執行官安森·比爾德說,“每個人都很喜歡比爾?克林頓,也沒有人不喜歡喬治·赫伯特·沃克·布什,因此,為什麼他們不能好好相處呢?他們兩個都是非常傑出的美國在野領袖。” 62
馬克·沃德注意到,當比爾·克林頓和赫伯特·沃克·布什在一起時,他通常會說一些輕鬆的關於喬治·沃克·布什的事情,這些事情多是老布什總統做過以後新聞上剛剛播過的。老布什過後經常對沃德談起,“對我來說,他那樣做真的意義非同一般。他本不用做這些事情的,真的很感謝他。” 63
克林頓對於他的繼任者的不幹涉立場產生了影響。“他真的不願意說參與,”傑克·西沃特說,“而且他可能不會讚同那人所做的95%的事情……對於總喜歡談論自己的人……他做了非常漂亮的回應。” 64
克林頓的行為顯得很合理得體,而喬治·沃克·布什作為克林頓的對手,生活作風嚴謹並忠於白宮。在2006年,當克林頓和中左政黨的編輯們談話時,就告訴他們要從反麵來看,還有那些支持他們的人。他勸誡他們不要把公眾人物變成 “卡通”。雖然他承認他並不讚同小布什的很多做法,但也肯定了他是“擁有源自直覺的聰明”。(“當右翼嘲笑我的時候我熱愛它”,他說,“當你嘲笑某人的時候,就已經低估了他。”)65
今天,當喬治·沃克·布什支持率和期望值都很低時,人們很容易就忘記使他獲勝的政治技巧,那也一度博得比爾·克林頓羨慕。朋友們說克林頓總是提到兩位“布什”政治家都才華橫溢,精明能幹。66
並不是每個人都讚同克林頓對喬治·沃克·布什的那種溫和評價,克林頓一些在上世紀90年代的忠實擁護者希望他在布什麵前不要再那麼謙恭。不過,偶爾在某個不留神的時刻,克林頓對於沃克的真實看法會流露出來。2003年,當克林頓看到《紐約時報》“故意無視布什政府的過失時,他表露了自己的憤怒”。然而,此類過激言論從未在私人場合發表過,而克林頓的朋友們表示他會堅持以上的觀點,一直到他幫助希拉裏競選總統的時候。
布什的父親告訴馬克·阿普德格羅夫,他和克林頓的友誼“可能會在希拉裏競選總統的時候觸礁”,但是從長遠來看,他們的友誼還會繼續發展下去。(2007年11月在愛荷華州競選時,希拉裏說:“正如某人在某天所說的那樣,這好像是一種固定模式。一個布什之後需要一個克林頓來打掃戰場。”一個月後,在南卡羅萊納州的競選中,比爾進一步進行了侮辱,他許諾在希拉裏擔任總統的第一天,希拉裏會讓他和喬治·沃克·布什一起環遊全球,告訴世界美國是“商業開放的”,而實際上,第41任和42任將打掃43任留下的殘局。吉恩·貝克迅速發表了一份聲明,稱前總統布什沒有安排這樣的任務,他“全力支持”他的兒子“和他的對外政策……對他為美國繼續扮演的角色而驕傲……這是自由和民主的指向標。”)67
朋友們都知道他們的關係是真誠的,布什邀請克林頓去肯尼邦克港參加家庭度假,一起打高爾夫和劃船。(克林頓曾在1983年到過那裏,在當時的副總統老布什舉行的州長會議上,作為州長的克林頓和三歲大的切爾西一同參加了。當克林頓向副總統介紹他的女兒和他“夢幻般的家”時,切爾西並不配合,她說“我要去洗手間”,副總統拉著她的手帶著她去了。“我對此印象十分深刻。”克林頓對《休斯頓紀事報》的記者說。”)68
一次老布什的航班在紐約外被耽誤了,他有幾個小時的閑暇時間,他的工作人員給克林頓在哈萊姆的辦公室打電話,問老布什總統和他的人員是否可以前往拜訪,他們被告知克林頓總統不在辦公室,但隨時歡迎他們過去。根據《時代》周刊的報道,老布什坐在克林頓的椅子上,把腳放在他的桌子上,然後給他打電話說:“比爾,我是喬治,好風景!好桌子!” 69
2005年,兩位前總統都接受特使的身份,布什是巴基斯坦地震的特使,克林頓是科菲·安南的聯合國海嘯災害處理特使,這個角色使克林頓的實際操作和處事方式讓人欽佩。
克林頓與當地的海嘯救災非政府組織的首席執行官進行了第一次會麵,地點是他在哈萊姆的辦公室。雷伊·奧芬海瑟當時也在場,他還記得這位前總統正在明顯地從他的外科手術中恢複過來。“他的體重減輕了,跟他在任期的最後幾天相比,相貌非常不同。”
奧芬海瑟對此印象深刻,其他首席執行官“本人”也一樣。克林頓能夠理解和列舉出那些“核心問題”,並且“描述起來非常具體,不用參考任何資料就脫口而出,然後對我們說,‘我理解的對嗎?’這時坐在桌子周圍的每個人都會說,‘您理解的絕對正確,如果這是我們要執行的工作日程,那我們都聽您的’。”厄斯金·鮑爾斯當時也在場,奧芬海瑟說,克林頓曾請他“過來幫助他,以啟動這件事情”。70
當克林頓開始履行聯合國特使的職責時,老布什對曾與他一起訪問過那片地方的這位朋友的最新看法極為感興趣,克林頓急切地與他分享了自己的觀點。布什的幕僚長吉恩·貝克不時打電話向沃德報告,“42剛剛向我們電話報告了今天的另一個行程。”克林頓來電時,沃德正在肯尼邦克港與布什會晤:“布什總統發表了講話,我們都聽了報告,因為克林頓總統剛剛從海嘯災區的一個國家回來。”
“布什總統很喜歡它,”沃德說,“因為他感覺自己現在還是其中的一部分。”意識到這種情況,老布什說:“我知道比爾回來了,我知道他會給我打電話的。” 71克林頓很少錯過大清早給他的前任打電話的時機。
克裏斯·斯塔摩斯是斯特林·斯塔摩斯資金管理公司的合夥人和該公司慈善基金會的主席,他參與到了克林頓在非洲的工作,見過克林頓和老布什在通電話,有時是克林頓打過去的,有時則是老布什打過來的。有一次,他和克林頓正在一個招待會上,然後克林頓的電話響了,是老布什打來的。“他們一直談論一些他們可以共同做的事情,他們間是真正的友誼。” 72克林頓的朋友約翰·愛默生說,有時,老布什扮演了一個父親的角色,他會問克林頓是否鍛煉身體,並且讓他注意自己的飲食。73
在問到更加苛刻的芭芭拉·布什時,“我認為,她很喜歡比爾”,馬克·阿普德格羅夫說。“比爾很迷人,有著俏皮的性格,別人很容易就被他的魅力吸引。” 74芭芭拉雖沒有說過她喜歡克林頓,但正如拉裏·金所估計:“我認為芭芭拉不能自拔地喜歡上了他。” 752005年金在電話裏直接問她:“你喜歡他嗎?”她有些吞吞吐吐:“是的,很正確。是的,哦不,我喜歡他。” 76
芭芭拉借用了一個短語來形容他們:“奇怪的情侶。” 77
有人議論說,芭芭拉對他的長子喬治很是惱火,原因是他沒有給他的父親更多的工作去做。她很欣慰喬治和比爾已經找到共同點,並為之忙碌起來。正如托尼·科爾賀所說的那樣:“小布什並沒有過多地與父親老布什交涉,而老布什和他的團隊也希望他繼續留在政治舞台上,所以對父親老布什來說這是一個基於利害關係的婚姻……對老布什和克林頓來說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從芭芭拉的角度來看,科爾賀推測,“那是喬治應得的”。78
馬克·沃德曾問芭芭拉,她是否被引誘參加她丈夫的海嘯之旅,“她說絕對沒有,這正是兩位總統應該做的事請。” 79
湯姆·基恩是布什家的私交密友,他建議不要被芭芭拉對比爾的熱烈感情已成事實所迷惑;她不像是會忘記過去或者無視從競選總統的希拉裏那兒傳來的批評言論。“我很了解芭芭拉,她的感覺對許多人來說並不像總統那樣總是仁愛的。……他可以非常仁慈而她並不至於批評布什的人。” 80共和黨智囊斯科特·裏德對芭芭拉的評價是:“她是一個天生的記憶者,41更是一位饒恕者。” 81 “是一個趨向於包容和寬恕的配偶”,羅恩·考夫曼說。另一方麵,考夫曼強調克林頓在訪問肯尼邦克港時並不需要一個“食物品嚐員”。82
老布什曾回憶起一副描繪他總統兒子反對同性婚姻的政治漫畫:他走進一間房子發現他爸爸坐在沙發上,克林頓的胳膊摟著他,而他喊出了:“爸爸!你在做什麼?”
克林頓打斷了他,並對老布什說:“喬治,你不覺得我們應該放鬆下來嗎?” 83 2007年9月下旬克林頓接受了美國廣播公司主播查爾斯·吉布森的采訪,提到老布什時他說:“我是真的愛他。” 84
這應該是一個誤會,湯姆·基恩的辯解是為了收回老布什與克林頓比與他自己的兒子變得更親密的觀點。“了解了布什家族,就知道這是不對的。”他稱他們為“一個非常非常親密的家庭……他非常強烈的感覺到他的兒子,並希望以各種方式盡可能地支持他,我不認為他喜歡別人批評他的兒子。” 85
當2005年8月卡特裏娜颶風襲來時,喬治·沃克·布什邀請他父親和克林頓再次回去工作。
2005年9月4日,卡特裏娜颶風肆虐過新奧爾良和墨西哥灣沿岸一些地區後的第六天,比爾·克林頓在查巴克家的後院與保羅·奧法利(又名金考,因為他曾有一頭卷曲的頭發)聊天。聰慧而富有洞察力的商人素養使金考一家從一個在聖巴巴拉的加州大學人行道邊的複印機店做到連鎖發電廠,然後再將其出售給聯邦快遞公司,從中獲得巨額財產。克林頓曾將奧法利標定為他自己基金會的一個捐助者,並在即將舉行的克林頓全球倡議(CGI)前邀請他在那個勞動節的周末去查巴克。希拉裏當時不在那兒。奧法利帶著他十幾歲的兒子,事前有人告知他這次與前總統的會麵將持續大約十五至二十分鍾,不過他們最終交談了大概兩到三個小時。86
第二天是勞動節,比爾和希拉裏在黎明前抵達威徹斯特縣的機場,乘坐由約翰·卡西馬蒂斯借給他們的飛機到達休斯頓和颶風肆虐的地區,許多人已從那裏疏散。颶風來臨後的幾周內,休斯頓有超過25萬人被疏散。克林頓和他的朋友喬治·赫伯特·沃克·布什進行了會晤,隨後他們發起了一項活動,來募集資金幫助卡特裏娜颶風的受害者。87他們最終募集了一億三千多萬美元的捐款。88
對他們在海嘯方麵的工作,兩位前總統受到了人們的熱烈讚揚,但由於卡特裏娜颶風是發生在家鄉,克林頓總統受到了一些批評。道格拉斯·布林克利寫了一本關於卡特裏娜的書,書中詳細描述了他所認為的布什政府所作出的反應中那些不稱職的方麵。道格拉斯指責克林頓為該政府提供了一塊“遮羞布”,為“舉措失當的政府裹上了一層糖衣”。雖然同意“兩黨合作精神”是不錯,而且“老布什/克林頓的路演將不斷籌集的資金用於公益事業”,布林克利爭辯道,克林頓需要“跳出來,直陳現政府在卡特裏娜颶風的處理上做得極其糟糕”。克林頓和布什又一次登上舞台中心時,克林頓說“‘這不是指責別人的時候’”,布林克利說,“這實際上是在協助和教唆布什政府促成失敗。” 89
海嘯方麵的工作接近尾聲,媒體將焦點轉向了卡特裏娜,馬克·沃德與兩位前總統的接觸也明顯減少。但沃德與他們尚未告別,得知兩位前總統要於2006年5月在颶風襲擊後已關閉的杜蘭大學舉辦的畢業典禮上發表聯合演講,沃德問克林頓是否他可以占用他們15分鍾時間並利用布什/克林頓海嘯基金的最後一分錢,問他們是否會與六、七個試圖在自己的祖國建立一個兒科醫院的二、三十歲的年輕美籍斯裏蘭卡專家會麵。
克林頓和老布什同意提供資金,並答應演講前在新奧爾良會見他們。那些斯裏蘭卡人都受過良好教育並且有很好的工作,而且都是美國公民。他們飛去新奧爾良,在位於市中心的一個酒店裏見到了兩位前總統,這是私下會晤,沒有新聞報道。沃德事前曾對兩位前總統說,“你們不會忘記這些年輕人的,他們有些是泰米爾人(Tamil),有些是僧伽羅人(Sinhalese)。他們已經拋開所有,共同努力,以建立這所醫院”。他們帶來了設計圖,沃德說,總統們就開始研究設計圖,並與那些年輕人談論起來,他們都不想離開了。“特工人員不停地催促他們——‘很晚了,真的很晚了’可是他們不想走”。
老布什總統那天感到不舒服,但他似乎從年輕人和他們的項目中獲得了力量,並開始詢問一些具體問題。他後來對克林頓說:“我們回去吧,比爾,我們回去吧。”克林頓正就資金籌措策略向他們建議,並向他們推薦了一些人,在談到某個人時他不停地說:“我來介紹一下這個人,我來介紹一下這個人。”
美籍斯裏蘭卡人采納了克林頓的建議,很快位於馬特勒的醫院就會破土動工了,兩位總統還接見了該城市的兒童。“我希望,”沃德說,“並且我覺得也會成真的是,他們中的一位或兩位在將來某一天到了那裏說,‘這就是我們促成修建的醫院’。” 90
喬治·赫伯特·沃克·布什後來告訴休斯敦市長比爾·懷特,他與“巴伯”(Bubba,老布什有時稱克林頓為巴伯,意為“兄弟”)在杜蘭大學畢業典禮上做演講多麼有趣。並且他們一時衝動,就去了一家法語區的餐廳,這也讓老布什感到刺激。91羅恩·考夫曼的一位客戶提供了飛機,他們一起飛了回去,老布什去了緬因州,而克林頓去了波士頓。92
克林頓直接去了波士頓的一家酒店參加舞會,他的出現會極大地促進資金募集工作,同時也為了傳達他要抗擊兒童肥胖的信息,而抗擊兒童肥胖的工作也是克林頓基金會在國內的一項主要內容。勸服克林頓到達那裏的是史蒂夫·格羅斯曼,他說,前總統是一個能夠進行言傳身教的最佳發言人,因為他承認他自己在兒童時期甚至成年後的飲食習慣非常不健康。93
克林頓在離開白宮後設立了他的基金會,對內主要是兩個方麵的工作:應對全球變暖(特別是倡議節能環保建築)和減少兒童肥胖。
許多人都在致力於全球變暖問題,包括成為此方麵搖滾巨星的阿爾·戈爾。克林頓知道在這方麵他無法與戈爾相提並論,但是在兒童肥胖上問題他倒是可以做出自己的成績。“這是個很棘手的問題,”克林頓在一次演講中說,“II型成人糖尿病首次出現在了兒童身上……這就會威脅到他們的生命。”兒童肥胖問題,他補充說,“每天都困擾著我”。克林頓曾承認說自己在兒童時期一直很胖,94他知道從事解決兒童肥胖這個事業並不能為他帶來政治遺產,當然也不會由此讓他在將來榮獲諾貝爾獎,特別是在當前第三世界許多兒童正因營養不良而導致死亡的時候。兒童肥胖緣於多年的不良習慣,人們對於這個問題還缺乏緊迫感,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
克林頓離開白宮已四年有餘,雖然他取得了一些成績——比如,在海嘯中所做的貢獻——但他還沒有積聚起自己的遺產。雖然他很想得到人們的好評,可是他知道人們還在等待著他的表現。“首先我關注到的是他在卸任後隻是在世界各地做巡回演講,掙了大把大把的錢,卻很少去做其他更有意義的事情,”特德·索倫森說。95
克林頓最近的一次手術讓他認識到,如果他想被人們在將來視為美國最優秀總統之一的話,他最好做一些重要的、吸引媒體關注的公益事業。一些曆史學家和記者爭論他是否在性醜聞上浪費了他第二任期四分之三的時間,如果他的任期表現被判定為遠遠高於一般水平的話,那他將是非常幸運的。
同時,他那不尋常的情況——有一個想當總統的老婆,甚至包括他和赫伯特·沃克·布什之間的友誼,意味著他的工作更多發生在美國之外。一個和比爾·克林頓關係很好的記者說:“從某種意義上說,他現在是一個沒有國籍的人。” 96很多人幹脆直接稱他為“世界公民”。
“讓自己超然於美國政治之外”,托尼·科爾賀在克林頓還在任上的時候向他建議。實際上,科爾賀是要提醒克林頓:世界上其他國家的人們“在莫妮卡事件上確實毫不在意,他們覺得在美國這裏將它誇大是愚蠢的”。97
2005年初,克林頓和他的一些富有的、熱衷政治的朋友邀請了吉姆·沃利斯——自由基督教雜誌《旅居者》的主編和暢銷書《上帝的政治:為什麼右翼錯誤地得到而左翼卻得不到》的作者——到投資銀行家、前克林頓政府副財政部長羅格·阿爾特曼在曼哈頓的家中共進晚餐。沃利斯是一名進步教士,他認識克林頓夫婦是在“文藝複興周末”(Renaissance Weekends)*上——一個紐約流行的在新年裏就政府、商業和藝術方麵取得的成績進行評論的聚會——他被邀請到這裏,這樣那些聚在一起的圈內人士就可以,正如沃利斯所說,“向我征求意見……關於民主黨應該……如何從宗教中……找回信仰。”這些人中有克林頓的財政部長羅伯特·魯賓、田納西州的國會議員小哈若德·福特、特裏·麥克奧利弗、詹姆斯·卡維爾,還有後來的德克薩斯州州長安·理查茲以及約翰·波德斯塔,等等。98
沒有人提到沃利斯對克林頓福利改革的尖銳批評,或者是他對克林頓萊溫斯基事件更尖銳的批評。後來,沃利斯公開將“個人誠信和公眾誠信”聯係在了一起。99《紐約時報》援引他的話說,“克林頓完全出局了”,他不再擁有解決諸如種族問題和貧窮問題的道德舞台。100
沃利斯後來改變了他對克林頓的看法,他在晚餐後私下對克林頓說,“你可以在世界上一些政治家難以處理的重大事件中扮演一個傑出的領袖角色”。沃利斯拿吉米·卡特為榜樣,說“比起總統,他更是一個出色的前總統”。這沒有讓沃利斯贏得克林頓的任何好感——他能夠拿吉米·卡特的總統任職表現與克林頓的進行比較嗎?“比爾·克林頓和別人一樣清楚,”沃利斯說,“他的執政表現很難評判,有時好,有時壞,有時抓住機會,有時卻又錯失機會。”
那個晚上克林頓告訴沃利斯,他一直在“苦苦思索”是否要舉行年會,在那裏與會者要進行捐款以幫助解決世界上那些難於解決的問題。沃利斯不再聲稱是他促使了前總統在腦海中形成了克林頓全球倡議(CGI)的雛形。“我並沒有為他設計克林頓全球倡議(CGI),我隻是……鼓勵他去尋找這樣一個角色。而且,當……我看到那個倡議出現時,我就想,‘好主意,這正是我期望他做的’。” 101
克林頓知道,與蓋茨基金會以及其他一些基金會相比,他的基金會規模很小,並且他的基金會關注各種各樣的事情,沒有特定的主題,因此無法吸引媒體的關注。102這不能成為他不斷積累政治遺產的基礎。但是這種和大家討論得來的觀念深入其心,在他自己的個性基礎上來募集資金,鼓勵通過努力工作獲得回報也值得肯定。瓦坦·格裏格瑞恩認為克林頓擁有讓人信服的個性,他“吸收了室內所有的氧氣”,他說克林頓全球倡議(CGI)項目百分之九十九依靠克林頓的個人魅力,當他在台上向觀眾致意和講話的時侯,這種魅力就產生了。103
克林頓知道他擁有一種朋友們所稱的“召集力量”。正如傑克·西沃特所說,“他很清楚如何運用自己的這種召集力量”。104但是克林頓也清楚,如果他也試圖發起那種說得多、做得少的論壇,比如在達沃斯舉行的題為“致力於改進世界狀況”的空洞會議——這被某些圈子裏的人視為像在瑞士滑雪道發表冗長的演講一樣可笑——這將對他獲取遺產毫無幫助。
他很快就闡明了克林頓全球倡議(CGI)的細節。這將會是一個每年九月在紐約舉行的為期三天的會議,會議主要包括四個議題——能源和氣候變化、全球健康、減少貧窮以及緩和宗教和種族衝突。克林頓全球倡議(CGI)和達沃斯有著同樣的精華部分,但是,相比於達沃斯不固定的日程安排,討論小組慢條斯理的討論,然後要到下一年會議開始時才又重新開始討論,克林頓全球倡議(CGI)則製定了四條路線,並且將會年複一年地繼續,與會者要麼捐款,要麼貢獻他們的時間或者分享他們的計劃,如果做得不好,下一年將不會被邀請。2006年9月,在第二屆克林頓全球倡議(CGI)第一天的第一個環節,克林頓在大會上宣布上一屆會議中有20人沒有履行他們的責任,因此本屆會議沒有再邀請這些人。105 客人花名冊——國內的重要人物有科林·鮑威爾,國外的領導人有托尼·布萊爾和巴基斯坦總統佩爾韋茲·穆沙拉夫——當然這不是巧合。克林頓把克林頓全球倡議(CGI)的日程和聯合國大會的舉行安排在同一時期,這樣很多國家的領導人就可以來到這邊和他的客人坐在一起。106
蒂姆·沃思是聯合國基金會和更美好世界基金的主席,也是克林頓全球倡議(CGI)的常客。在沃思看來,克林頓全球倡議(CGI)的時間安排“棒極了”。“如果你是一名外交官或者國家領導人,你願怎麼選擇呢?是參加聯合國的必要會議,還是興致勃勃地到城那邊看一下比爾·克林頓?” 107
達沃斯經常會邀請許多傑出的商業領袖,但克林頓卻更願意邀請一些非政府組織領導、學者、市長和活動家們,對於這些人他會取消他們的15000美元的注冊費。這是“明智的策略”,美國格拉明基金會主席戴維斯說,克林頓的想法是為那些想賺錢的人和那些尋找合作夥伴的人進行牽線搭橋。108克林頓在白宮時的高級健康顧問克裏斯·詹寧斯現在是一家衛生保健谘詢公司的主管,負責推廣克林頓全球倡議(CGI)的衛生健康項目,他把克林頓全球倡議(CGI)稱為“一項事業,而不是一個會議。”他認為克林頓全球倡議(CGI)是非凡的,並很快取得了成功,克林頓全球倡議(CGI)隻用了一、兩屆的時間就變得像一個機構,變成了一個你在安排日程表時需要預定的地方——“發言者的……數量不斷增加,而且發言者都是些腳踏實地的人,他們都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以及該關心什麼,他們都準備了成功的計劃”。他補充說,這不是“指引性的問題會議,這是一個指引性的具有創造性的解決方案會議,人們來到這就是來解決他們提出的問題的。” 109
對於2001年比爾·克林頓發出的邀請,人們可能不屑一顧或婉言拒絕,但是2005年的比爾·克林頓已經成為一名巨星總統。克林頓熱衷委任,但他想成為真實的巨星;他就像穿著西服的波諾,吸引那些國王、前總統、國務卿、外交官以及百萬富翁們,用他們的錢實現自己的計劃。
到目前為止,克林頓顯得無處不在,涉足眾多事務。卡耐基公司的總裁瓦坦·格裏格瑞恩說,當克林頓登上克林頓全球倡議(CGI)的舞台後,他讓在座的億萬富翁們站起來進行宣誓,他就像幕會上的一名宗教複興運動者。不再是“為了上帝而做”,而是為了讓世界變得更美好,此外,也是為了台上那位明星的遺產而做。110
就像聯合猶太協會的年度晚宴一樣,參與者都要進行公益捐款,在一些時候參與者是為了炫耀富有,有些時候是表明要做有愛心的人,克林頓全球倡議(CGI)致力於幫助與會者找到信仰(例如,進行宣誓,有時候是做出七位數的捐款承諾)。正如全球基金的主管理查德·費舍姆所說,“進來的人都以公開的方式做出了承諾,過後他們就不會這樣做了,而是悄悄的將其忘記。” 111
每一個捐款者都會有克林頓的工作人員跟蹤聯係,確保他們的捐款到位,並讓捐款者知道他們的錢是如何使用的。維塔聲音全球夥伴的董事會主席梅蘭妮·維微爾,作為世界範圍內支持體育新興女性領袖的非盈利機構,認為工作人員專注於捐款的使用,包括財務和相關計劃。“在他們的心中一定充滿了信仰的熱情。” 112
蘇珊·戴維斯對克林頓的能力感到驚訝,他總能聯係上那些巨富或者接近他們。他能理解,她解釋說人們創造或者繼承巨大的財產,這能通過正確的話語轉移。“如果我現在有十所房屋、十架私人飛機和遊艇,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呢?這總是有所空缺,這些億萬富翁們於是過來,這就是我認為比爾·克林頓的基礎所在,相信人們的品德,這會變成現實。我真的見過一個說道者一樣的家夥,他所做的就是喚醒世界上的有錢人去關心貧窮。” 113
克林頓全球倡議(CGI)顧問桑迪·伯格稱,克林頓“讓人敬佩不已”,他看上去在做沒有稿子的總結。他像一個戲團老板一樣把大家聚在一起。伯格說,德斯蒙德·圖圖和阿卜杜拉國王正在“熱烈地”討論和平與和解問題。蘇珊·戴維斯記得早上八點的一個會上有約旦王後蘭妮婭·艾爾·阿卜杜拉、阿富汗總統哈米德·卡爾紮伊和南非大主教德斯蒙德·圖圖。過後,她說“他真正的把激情帶給了每一個人,他把大家帶動起來,讓半屋子的人感動涕零。” 115
對於那些認真看待他們慈善事業和人際關係的人,例如克裏斯·斯塔摩斯,克林頓全球倡議(CGI)就是一場盛宴。那裏不僅有世界著名的演講家,而且隻需要“隨意走走,如果你足夠幸運和某個人搭上話,你會發現,如果他不是某個非政府組織的創始人,就是一位發現的東西已經對全世界幫助頗多的人。”116
在克林頓全球倡議(CGI)的會議上,斯塔摩斯與蘇格蘭的慈善家湯姆·亨特相鄰而坐,湯姆·亨特是由瓦坦·格裏格瑞恩介紹加入克林頓全球倡議(CGI)的。他回憶說:“比爾·克林頓走了過來,手臂搭在我們的肩上,我們愉快地討論了當前發生的事情。” 117而同樣是參加會議的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約瑟夫·斯蒂格利茨卻沒有獲得與總統交談的機會,他完全清楚原因是什麼,這就是生意,斯蒂格利茨說,克林頓隻會花時間在那些真正的捐錢者身上。118
考慮到那些演講者和與會嘉賓的身份,會場上有大量的安保人員,不過,塔嫩鮑姆宗教間諒解中心的負責人、克林頓全球倡議(CGI)“消除宗教和種族衝突”的積極參與者喬傑特·貝內特說,會議很開放,不論是諾貝爾和平獎得主還是美國總統都沒有特別區分,比如,像利比裏亞的埃倫·約翰遜·瑟裏夫這樣的人物會和一位從事非盈利事業的人士隨意相處在一起。“你可以去找會上的任何一位演講者”,當利比裏亞總統的那組討論結束之後,“人們朝她走去,與她交談,她並沒有像往常那樣立即被安保人員保護起來”。119
那些最重量級的人物被請上去與克林頓同台,克林頓的表演完美無缺。他對魯珀特·默多克和芭芭拉·史翠珊對大氣變化政策所做出的承諾表示感謝。克林頓打趣說:“這可能是他們倆唯一同意的事情了。”史翠珊在克林頓的耳邊小聲嘀咕道:“默多克遠比看上去有錢,他有一次捐了100萬美元,是這次的兩倍呢。”可是克林頓忘了提起一個人,那就是安森·比爾德,這位在華爾街頗有名氣的先生也是這次大會的積極捐獻者之一。(雖然被忽視,可是比爾德一點都沒有氣惱,反而他覺得很有趣。)120
由於克林頓全球倡議(CGI)廣受媒體關注,也由於它挽回和提升了克林頓的形象,克林頓全球倡議(CGI)的正式成員和準會員們更下定決心要參加克林頓全球倡議(CGI)大會。如果他們想繼續受到邀請的話,隻有誠心誠意地去履行他們所作的承諾了。由於克林頓全球倡議(CGI)越來越受到人們的關注,以至於像杜魯門·卡波特·布萊克和懷特·鮑爾這些先前的嘉賓不再出現在邀請名單中都被認為是很丟麵子的事情。“每個人都渴望被邀請”,121史蒂夫·格羅斯曼說,這是克林頓創造的有意思的一個圈子。克林頓全球倡議(CGI)大會迄今已分別在2005、2006、2007、2008年的九月份於紐約成功舉辦了四屆。克林頓希望大會能在每年的九月份一直都召開下去。尤為值得關注的是,克林頓在2008年12月於中國香港開創性地發起了克林頓全球倡議之亞洲峰會(CGI Asia Meeting),旨在彙集亞洲各國的領導者和傑出人士,通過溝通和合作,達成共識,共擔責任,最終取得巨大的成功,並把克林頓引領的全球公益性浪潮推向新的高度。
對衝基金“老虎基金”的創始人、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小朱利安·羅伯遜說:“參加會議的大部分人可能都是民主黨的支持者,像是一個校友會。” 122但是會議上空仍飄蕩著兩黨和諧的氣氛,這也使大會超出了狹隘的政治主義。例如受邀者中包括來自共和黨的康多莉紮·賴斯,勞拉·布什以及前參議院多數黨領袖比爾·弗裏斯特。
盡管與會者都了解如此安排的動機,可是這種對民主黨示好的做法並沒有得到一致稱讚。比如,蘇珊·戴維斯就懷疑,如果希拉裏沒有參加民主黨總統提名的競選,比爾會是布什政府的強烈批判者,但是他不想“燒毀妻子可能用得上的橋梁”。戴維斯說:他的天性是盡力協調,希望所有的人相處融洽以及建設這樣一個大中心。那就是他的個人風格。所以你可以看到在美國卷入戰爭的時候,他卻在強調鞏固和平基礎、種族理解和社會寬容。他也沒有說過我們一定要攻打伊拉克之類的話。123
在簽下他的支票之前,安森·比爾德和他的兒子們走上哈萊姆和等了他們20分鍾的前總統克林頓進行了交流,沒錯,就是比爾·克林頓。比爾德回憶說:1992年紐約州總統初選之後,他第一次和比爾·克林頓會麵,那次他遲到了25分鍾。這一次他可沒遲到。出乎很多人的意料,所有的項目和研討小組都準時開始,準時結束。“有人介紹說歡迎美國第四十二屆總統:威廉·傑斐遜·克林頓。他走了出來,時間正好是八點鍾,一秒不差。”比爾德稱克林頓全球倡議(CGI)“是我參加過的最棒的會議,沒有華而不實的鼓噪,隻有實實在在的做事。” 124
盡管2005年的克林頓全球倡議(CGI)會議已經受到了廣泛好評,但2006年的會議又在原來極為成功的首次亮相的基礎上有所提高。令整個小組成員印象深刻的是:小組討論更加關注那些切實可行的工作,而不是坐在那裏從理論上談論如何解決貧窮。所籌得的資金也由2005年的25億美元上升到2006年的75億美元,這一數字在2007年達到了100億美元。125
共和黨人斯科特·裏德對此印象深刻:“他(克林頓)籌錢的方式恐怕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了。” 126
克林頓的一位牧師顧問托尼·坎波羅認為,克林頓全球倡議(CGI)是克林頓的“首要功績”。127喬傑特·貝內特將克林頓全球倡議(CGI)看做是克林頓的第三屆任期。128裏昂·帕內塔則認為,前總統正在領導由他自己和億萬富翁們建立的流亡政府,他們認為解決世界的問題是他們的責任所在。在帕內塔的腦海裏,這些億萬富豪就包括已經加入克林頓全球倡議(CGI)的比爾·蓋茨和沃倫·巴菲特。129
克林頓曾經告訴《芝加哥論壇報》的一名記者,他希望克林頓全球倡議(CGI)有一些可以在“世界上幾乎所有國家”進行的計劃,並且希望克林頓全球倡議(CGI)能對十億人產生影響。130他告訴克林頓全球倡議(CGI)會議的一位常客拉裏·金,他計劃領導克林頓全球倡議(CGI)“至少十年”,到那時,他將會創造“一個全球性的公民社會服務人員網絡,並且會一直發展壯大下去,不論我自己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論我將會做什麼,我隻希望能夠繼續待上十年的時間”。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