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盡言心跳幾乎驟停,這是他最渴望聽到的話,但是此刻,除了歡喜和感動,還有一種無可避免的惆悵。
如果是三年前,他聽到這句話,隻怕會當場歡喜得跳進水中遊個幾裏來表達滿心的歡愉。但如今,他卻顧慮重重,失去了三年前無所顧忌的衝動和勇氣。那時候真是想到什麼就去做什麼,而在經曆過這麼多事之後,卻多了很多的顧慮,連喜歡都不能坦然接受了。
俞思冕半晌沒有聽見莫盡言的回複,不由得著了急:“小莫,你不願意嗎?”
不願意嗎?莫盡言問自己,怎麼不願意,一千個一萬個願意啊。但是,願意又如何,真的能在一起?
這麼多年過去了,莫盡言也知道了,其實契兄弟,多半都是一種暫時的關係,年長男子愛慕端麗秀美的少年郎,與他結為契兄弟,一同起居。及少年郎成年之後,便各自去娶妻生子,這契兄弟的關係,基本也就結束了。仿佛曾經付出的感情說收就能收一樣。
而他如今已經成年了,已經過了結契兄弟的最好年紀。俞思冕比自己更是長了好幾歲,又是朝廷命官,必定是要娶妻生子的。縱使自己的念想一直未斷,這契兄弟又如何能結得成?就算是結成了,到頭來還是要分開,一刀兩斷。
他問自己,敢不敢再冒一次失去的險,無所顧忌地愛一回?到時候能夠放得開,丟得下?傷過一回的心口,還能夠經得起再一次撒鹽?
莫盡言有些苦澀地笑:那個無所顧忌的勇敢少年,已經一去不複返了。那份感情,雖然不曾變過,卻也隻能埋藏得更深。此刻,他仿佛理解了當初俞思冕拒絕自己的心情。
而且他們之間,還有著一條難以跨越的鴻溝,俞思冕不知道,自己卻不能抱著僥幸的心理,他是官,自己是匪,官與匪,自古就是水火不相容。俞思冕現在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總有一天,他會知道的,到時候,在感情和大義麵前,讓俞大哥如何去抉擇?
“俞大哥,還是算了吧。”許久許久,莫盡言艱難地吐出這句話。
俞思冕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小莫拒絕自己了,小莫居然會拒絕!他幾乎都要說不出話來,最終艱難地問出聲:“小莫,你不喜歡大哥了?”
俞思冕腦中十分混亂,他有些難以置信,這個世界簡直是太荒唐了,這不是說誰對誰錯,隻是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錯過?小莫喜歡自己的時候,自己不能接受,現在自己喜歡他,小莫卻不願意接受。
誰對了,誰又錯了呢?誰也沒有對錯,隻是他們互相都錯過了。
一股哀傷湧上俞思冕的心口,他的喉嚨,哽得十分難受。
莫盡言回答他的是沉默。怎麼可能不喜歡,簡直喜歡到了骨髓裏,身上每一個念頭都在叫囂著喜歡,情感要衝破理智的城牆,撲向麵前的這個人,告訴他滿心滿眼的喜歡,一直都喜歡,從來都沒有變過。
但是理智的城牆始終比情感要高出一分。莫盡言用力吞咽了一下,似乎要將自己的喜歡吞進肚中,也將自己的眼淚和哀傷吞進肚中,但是情感太過洶湧,它找到了出口,從眼睛裏跑了出來。
俞思冕竭力控製心中的恐慌和難受,***的手摸上了莫盡言的臉頰,他知道小莫還是喜歡自己的,不然他怎麼會接受自己的擁抱和親吻,但是小莫為什麼要拒絕呢?
他的手觸到一片***冰冷:“小莫,小莫!別哭,是不是哥讓你為難了?別哭。”情不自***吻上那些淚水。
莫盡言再也控製不住,放開聲音嗚嗚地哭了起來,仿佛走失了的孩子終於找到母親似的傷心委屈,伸手緊緊抱住俞思冕,將臉埋進他的懷裏,哭得毫不掩飾,痛快淋漓。
俞思冕抱緊他,閉上眼睛,兩顆清淚從眼角溢出,***臉頰,落在莫盡言臉上,兩人的淚水交織在一起,彙成一片。既然讓他那麼為難,自己就退一步吧,都隨他的心意。
莫盡言終於在俞思冕懷中安靜下來,由於太過傷心,還止不住抽噎。
俞思冕輕輕拍著莫盡言的背,他還是頭一次見到莫盡言哭,而且還哭得如此傷心,哭得他的心都絞成了一團,疼痛難當:“小莫,哥不為難你,我等你想清楚。”
莫盡言吸著鼻子,閉著眼睛,眼角依舊有淚水滲出,但是依舊沒有接話。
俞思冕的中衣全都被淚水***了,他將中衣脫下來,搭在***頭,赤|裸著上身,抱著莫盡言,替他拭去臉上的淚水。
油燈此刻正好油盡燈滅,屋內一片漆黑。俞思冕吻吻莫盡言的臉,溫柔地說:“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