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風塵仆仆從新疆出發，一路上轉了牛車馬車11路車，十天後才趕到烏魯木齊火車站，這時四人已是累得虛脫，顧不得寒冬臘月，四人四仰八叉躺在火車站的地板上喘氣如牛。等休息夠了，吳一窮去買票，結果卻是他們身上的錢隻夠買兩張票，吳三省得知差點沒瘋。他們日夜兼程而來，結果卻是這麼個消息，能不讓人崩潰麼。
四人商量一翻後，吳一窮帶心上人回長沙，吳三省和潘子在這邊等消息，吳一窮是有私心的，如果帶吳三省回去，若不幸被抓了吳家就真要斷送在他手上了，讓吳三省留在這裏，至少能保住性命。吳三省雖然很無奈，但也隻能接受這樣的安排，送大哥大嫂（吳三省已經默認姑娘是他大嫂）上車，沉痛與他們道別，孰不知，這一別，竟是永遠。
列車緩慢行駛著，吳一窮心境卻是翻江倒海，這一回去，會發生什麼事他無從得知，也許是家族人已死亡的消息，也許會被政（幹）府拘留，也許……想著，吳一窮歎了口氣。坐在他身邊的姑娘握住他冰冷的手，溫柔笑道：“不必擔心，不會有事的。”
回握住姑娘的手，吳一窮勉強一笑：“嗯。”希望如此，父親母親他們不會有事，何況有二弟在。
這時，列車突然顛簸了一下，吳一窮覺得奇怪，此時是深夜，外麵一片漆黑，也不知道到什麼地界了。胡思亂想間，列車又是一陣顛簸，這次來得更猛烈，不等吳一窮詢問，車廂裏已是一片驚呼，因為列車這時顛簸得更厲害了。吳一窮不必問也知道出事故了，因為他旁邊的玻璃窗‘砰’的一聲碎開，玻璃碴濺得吳一窮滿身，吳一窮隻來得急轉身抱住他旁邊的人，在一片慘呼中聽到一聲巨響，然後吳一窮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醒過來，已是一個月後的事。映入眼簾的是心上人憔悴的容顏，吳一窮就問發生了什麼事，姑娘便說那晚列車進隧道出來時，遇到山上滑下的大片雪，列車跑出了軌道才致使這起禍事。
吳一窮所處的這個小村落離出事的隧道不遠，當時姑娘幸得吳一窮護著沒有傷到要害，清醒過來見到滿眼的血，姑娘嚇懵了，查看吳一窮，發現還有氣兒，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托著吳一窮，憑著堅強的意誌力在大雪紛飛的夜裏摸黑走了十來個小時，才走到有光的地方。看到光的那刻，姑娘欣慰一笑，再支撐不住昏死在吳一窮身旁，被人發現時這兩人都隻有一口氣吊著。
吳一窮人雖然醒了，但身上多處傷到筋骨，想要下地行走還要休養一段時間才行。吳一窮擔心吳三省，一醒過來就寫信寄到烏魯木齊，卻不知，他們這躺列車出事已上了報紙頭條，吳三省早已得知此事，以為他大哥已魂歸他鄉，傷心欲決後混上列車去長沙了。
來年開春，吳一窮終於能下地行走了，沒有收到吳三省的來信，等不及身體完全好轉，便匆匆向收留他們這幾個月的村民告別，簡單收拾了行囊，把身上父親給他的金表變賣換了幾塊大洋，帶著姑娘就往長沙趕。
到了長沙，因為沒有回城證，又沒有與城裏取得聯係，吳一窮進不得城。看著陰霾的天空，吳一窮留下了男兒淚，跪在地上朝長沙城磕了三個頭，在姑娘的攙扶下，消失在千千萬萬來往的人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