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章含之VS喬冠華:一生難得相依侶(1 / 3)

章含之(公元1935—2008),著名民主人士章士釗的養女,曾擔任毛澤東的英文教師,中國著名外交家。

喬冠華(公元1913—1983),江蘇省建湖縣慶豐鎮東喬村人,早年留學德國,獲哲學博士學位。抗日戰爭時期,主要從事新聞工作,撰寫國際評論文章。1942年秋到重慶《新華日報》主持《國際專欄》,直至抗戰勝利。1946年初隨周恩來到上海,參加中共代表團的工作,同年底赴香港,擔任新華社香港分社社長。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曆任外交部外交政策委員會副主任、外交部部長助理、外交部副部長(1964.3—1974.11)、外交部部長(1974.11—1976.12)等職。1976年後,任中國人民對外友好協會顧問。

1935年,章含之生於北平,她是著名民主人士章士釗的養女。1949年3月,章士釗作為南京政府和談代表團的成員,隨張治中去北平。不久,張治中和章士釗宣布脫離國民黨,投向人民方麵。

1953年高考前夕,章含之想報考水利專業。臨近高考時,學校黨組織找她談話,希望她報考外語專業。她服從組織的意見。盡管她的考分很高,足以考入清華,卻因第一誌願而“優先”被北京外國語學院錄取。1960年,章含之留在北京外國語學院任教。

1963年對於章含之來說,是值得永遠紀念的一年。這年12月26日是毛澤東七十壽辰。除了親屬,毛澤東又請了程潛、葉恭綽、王季範和章士釗四位湖南老鄉去赴家宴。邀請時特意說明,不帶夫人但可帶一名子女。章士釗便帶了章含之去。

毛澤東問了章含之的工作情況後說:“章老師,你願不願當我的老師啊?我跟你學英語。”章含之以為毛澤東是在說玩笑話:“主席,我哪敢當您的老師,您是我們大家的老師。”毛澤東卻很認真:“教英語我就當不了老師了,還要拜你為師啊!”

於是,從1964年元旦後的那個星期日開始,章含之到毛澤東那裏教英語,每次一個多小時,持續了半年。

章含之第一次見到喬冠華是在“文化大革命”處於高潮的1967年4月或5月,地點是在章含之家胡同斜對過的一家小文具店。喬冠華當時住在報房胡同,離那家文具店也很近。當時北京外國語學院經過了一番批判鬥爭之後,內部打起了派仗,學校群眾組織的派仗圍繞著外事口的鬥爭形成兩派不同意見:“造反派”堅決要打倒“陳、姬、喬”(陳毅、姬鵬飛、喬冠華),另一派“紅旗大隊”則主張對陳毅同誌“一批二保”,也不主張打倒姬、喬。章含之擁護“紅旗”的主張。校園內兩派的高音喇叭圍繞“陳、姬、喬”問題天天從早到晚地爭論、對罵不休。就在這喧囂一時的派仗高潮時,章含之於一個星期天上午走進那家小文具店。她正瀏覽著當時少得可憐的文具時,從外麵進來一個瘦削修長的身影。章含之轉頭看那位顧客,他戴著眼鏡,神態嚴峻,渾身透著幾許捍衛自己尊嚴的高傲氣質。

章含之禁不住多看了來人幾眼,而他卻目不斜視,進門就說買寫大字報的紙,買完就出了店門。他剛走出店門,店裏的兩個售貨員就交頭接耳起來:

“你認識他是誰嗎?”

“不認識。”

“嗨,就是外交部的喬冠華!造反派貼了他好多大字報,要打倒他。”

章含之一怔,原來這就是他們要力保的“陳、姬、喬”之一的喬冠華!從他那種氣質看,是個很有個性的人,也是個很典型的知識分子。多少年過去了,這第一次的陌路相逢卻始終留在章含之腦海裏。後來,章含之把這首次印象告訴冠華。他大笑,說那是他蒙難最深的日子,“造反派”要他每日寫“思想彙報”。貼“檢討”的大字報紙還要自己買。他開玩笑說那是月下老人牽的第一條紅線,不過夠不上“有緣千裏來相會”,史家胡同和報房胡同連一裏路都不到。然後,他很認真地說:“不過要是無緣,多少人近在咫尺終身也不會互相看一眼,更不會相識相愛。”

在章含之看來,毛主席有一種“神的力量”。“你要到外交部去,當發言人!”因為毛澤東的欽點,章含之一進入外交部就“與眾不同”:“因為我是毛主席親自點名調進部裏的,後來出席第一次聯大會議又是主席親自定的;我來往最多的人都是‘通天人物’。”1971年3月末,章含之走進了外交部。先在亞洲司四處做一般工作,爾後是副處長,不久又提升為副司長。但她經常性的工作是在各種外事場合擔任英文翻譯。特殊的工作崗位,使她見到毛澤東等領導同誌的機會又多起來了。

等章含之第二次再見到喬冠華的時候,已經是1971年的暮春了。那時,章含之剛調入外交部沒多久,基本上還是新手。有一天上午,章含之正要趕回在四樓的辦公室,發現電梯壞了,隻好匆匆地跑向前廳的大樓梯。她剛邁出沒幾步,抬頭就看到一個瘦長而蒼老的背影在前麵扶著樓梯的把手步履維艱地往上爬著,每一步仿佛都帶著鉛,十分費力;在老者的背後,還跟著三四個中年幹部,章含之認出他們是部裏頭的領導。

章含之猜測那老者是誰呢?怎麼看起來這麼熟悉?可她沒顧得上那麼多,為了趕時間,她拔起腿就跑,想從旁邊超越前麵的老者。沒等章含之跑上來,手就被別人一把抓住了,“別跑!前麵是喬部長!”那人小聲地警告她。“哪個喬部長?”她有些糊塗。“外交部還有幾個喬部長?喬老爺,喬冠華你知不知道?”章含之驚訝了。她根本沒辦法將眼前這個佝僂的背影和4年前那個高傲的身影聯係起來。她並不知道,那時,喬冠華的夫人剛去世,他受到了很大的打擊,而且他的身體不好,還大病一場,接踵而至的打擊讓不到60歲的喬冠華看起來如此蒼老。章含之不禁心疼起來,內心充滿了同情。

雖然在同一個部裏工作,此後章含之卻一直沒有機會再碰到喬冠華,直到章含之父親的《柳文指要》出版。那時,章含之的父親要她親自把書送給喬冠華,表示對他的感謝。可作為小職員的她卻怕別人誤以為她“走上層路線”,就把書放在了自己的櫃子裏。後來,章含之父親在醫院碰到了喬冠華,問起書的事情,喬冠華愕然,回到外交部之後馬上叫秘書查清楚這件事情。直到這時,喬冠華才知道章含之的存在,但他沒有見到章含之,他派秘書親自把書給取了回來。

這件事情到此還沒完。當年11月,中國恢複了在聯合國的席位,第一個代表團即將出使。喬冠華是團長,而章含之是翻譯之一。在代表團成立大會上,喬冠華在上頭點名,讓大家互相認識。這時,點到了章含之。當時她還在門外,人太多擠不進去,她就在外麵站起來,探了下頭。正打算坐下,喬冠華突然發問:“你就是章含之?你就是章老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