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清是什麼感受,隻覺得看見她的瞬間,仿佛從燥熱的夏日傍晚偷得一絲沁涼。
好似墨滴撞入清水,墨跡如山如海如羽毛般絲絲縷縷暈開。
“嗯,”視線掃過她手裏拎著的紅色塑料袋,彎起唇角,“買那麼多雪糕,不怕化嗎?”
“不會啊,”思淼說,“欣桐買了一個小冰箱放寢室,到時候直接丟進去就行。”
“你們還挺聰明,不怕阿姨查違規電器?”
“查過,但是被我們藏起來了。”思淼朝他走了一步,拉開口袋,“我買了好多,你要吃嗎?”
“不……”
許靖安剛想說不用,垂落的視線忽然掃到幾個熟悉的字眼:大白兔。
“不用”就卡在了嗓子裏。
兩三支大白兔雪糕混在巧樂茲,八喜,綠豆,夢龍,可愛多裏麵,不算突兀,又有點可愛。
——不開心的時候,吃點甜的,心情會好一點。
——你不要不開心好不好?
像是一種特定記憶,看到大白兔就將他帶回某段過去。
偏偏當下的他也剛好不太開心。
他知道前兩次是特意,但這次,看她的模樣,神情,確實是偶然。
他挑眉,視線落在她細膩如白瓷的臉頰:“這麼喜歡大白兔?”
思淼壓住混亂的心跳,表情依舊如好朋友般自然,語調也輕鬆:“可能是因為它奶味重。你不喜歡的話還有其他的可以選。”
其他的都不是她的目的,隻有大白兔才是她的心意。
許靖安接了一個很不開心的電話,表情話音全變。
乘坐公交車離開時,她隻能看見他孑孑的背影,往景觀園深處走,最後消失在視線裏。
她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不知道電話那端的人是誰,但她知道,許靖安一定很不開心。
如果宋思淼一定要有願望的話,那她希望在她和許靖安有交集的時間裏,他不要不開心。
蹲在樓下送大白兔奶糖未免太過明顯,何況許靖安避著她們接電話,就說明他並不想讓她們知道這些事。
所以宋思淼隻能裝作不知道,裝作偶遇。
“不用了。”許靖安說,“大白兔挺好的,奶味重,還解暑。”
他說著,微微俯身,從她的紅色塑料袋裏拿走一支大白兔雪糕。
思淼沒敢注視他,視線落點在他拿雪糕那隻手的紅色小痣上。
等到塑料袋裏少了一支大白兔雪糕,等他直起身,她才重新看向他,笑得自然:“那我先上去了,再等一會兒雪糕該化了。”
“好,”許靖安說,“明天見。”
“明天見。”
思淼拎著一袋子雪糕,越過他,小跑回十棟。
依舊毫不留戀,沒有回頭。
許靖安看著她消失在十棟大門,才收回視線,彎彎唇角,拆開大白兔雪糕的包裝,送進嘴裏。
冰涼厚重的甜味,趕走盛夏的暑氣和心底的煩躁。
就像她這個人,好像天生擁有讓人安靜的能力。
從十棟大門進去,拐個彎有一扇大窗戶。
思淼後背緊緊貼著牆,偏過腦袋偷偷往窗戶那邊看一眼。
明淨窗戶外,許靖安已經往前走了一小段距離。
隻有一個背影,思淼不知道他情緒如何,隻希望他不要悶悶不樂。
思淼買了很多雪糕,但寢室裏並沒有小冰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