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唐風推門進來的時候,陳書含若無其事的垂下眼瞼,似乎是門敞開的那一瞬間,湧進來了太多她不喜歡的陽光。昭昭的臉上似乎有什麼東西輕微地躍動了一下。
她迎著光轉了一下身子,可能她是真的屬於那種比較遲鈍的人吧,一種暗暗的焦灼在她修長的手指尖掙紮著,似乎是她身下那把椅子在以一種我們都不了解的方式,蠻橫的不許她站起來。
“書含。”
唐風靜靜的看著她。
“我把我父親的靈位給抱回來了。”
唐風說著把唐老先生的靈位放到了房間正中間的櫃台上。
書含見此站了起來,非常爽利的,一條腿輕鬆的一探,著了地,然後整個身子就很容易的跟地麵尋到了一種輕盈的平衡。
她站在那裏,還是紋絲不動。她的確不怎麼懂得如何表達自己的意思吧。
她臉上雖然沒有表情。
唐風擺放好了靈柩以後,雙膝跪地,俯身叩了頭。
“爹,兒子不孝,給唐家的列祖列宗丟臉了。”
唐風說著。
“書含,過來,給咱爹叩個頭。”
他命令道。
書含走了過去,聽話的跪了下來。
現在的處境,是一片沒有盡頭的雪地。
準確的說,橫洹在書含和唐風麵前的,是一座特別高的雪山。
陽光應該是可以照耀最頂端的那片雪地的吧,會有祥和到讓人忘卻生死的光線。
但遺憾的是,書含和唐風被困在山腳下。
點著一堆火,前麵是山,身後更是一望無際令人生畏的雪原,我們沒有路走了。
找不到證據,唐風麵臨的現況,便是如此的無奈。
“你相信我,一切都會變好的,對嗎”
唐風問書含,然後仰起臉看著他的表情。
說真的,書含的心裏並不是真的那麼恐懼,也許是眼前這片鋪天蓋地的白色讓她有了一種溫柔的錯覺。
書含對他說,
“唐風,你答應我,你要勇敢的,是不是?”
書含聽到唐風的問話,心裏有一種不同尋常的悲涼,就好像他們在一起看一本書,可是他趁書含離開的時候偷偷地翻看了結局。
一種不知道從什麼地方來的強烈的怨恨像龍卷風一樣把書含牢牢的捏在了手心裏,唐風恐懼的跟她發脾氣,她叫嚷著說,
“那個惡女人把我們家害得這麼慘,我已經失去所有了,我現在隻有你了,隻有你了,書含,你不要離開我,我也不許你離開我!”
唐風凶暴的扣住她的肩膀,厲聲說道。
書含覺得此刻的自己是沒什麼力氣的,胸口被什麼東西壓著,怎麼也發不出嘹亮的聲音來。
看到書含不說話,唐風意識要自己的失態了。
接著他對著書含笑。
他眼睛似乎是有淚光悄悄的一閃。他說,
“你沒有吃的東西吧。”
書含難以置信的瞪著他。
他拉開了滑雪衫的拉鏈,再拉開裏麵毛衣的拉鏈。
他從衣服的內袋裏拿出一包烤雞。
“這是我給你帶的。”
唐風說道。
書含接了過去,看了一眼,放到了一旁的桌麵上。
他見她不為所動,問道,
“怎麼了?是沒有胃口嗎?”
書含不說話,此刻她隻是覺得沒有一絲的食欲。
唐風握住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書含感到她的手是溫熱的。
書含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她隻好伸出手,像個真正的妻子那樣,揉揉唐風的頭發——這個動作對她來說還真有點兒生疏,書含隻好盡力的、笨手笨腳的學著哥哥浩傑平時是怎麼做的。
他沒有抗拒。
她的脖頸似乎有點兒軟了下來,他把身體靠在了書含的懷裏,把腦袋順從的搭在了上麵。
於是書含知道了,他此時需要自己。
“那個,那個威脅你的人。”書含像是在和唐風交談,也像是自言自語。
“我覺得她也不是真心的吧。她隻不過是心裏很恨,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麼辦。自己遇上這樣事情,她總得做點什麼啊。哪怕是壞事,哪怕是完全救不了人的事情,哪怕是報複,都可以.。。”
書含停頓了下來,她意識到了唐風眼神裏的憤怒。
“你居然幫她說話?”
唐風問道。
“你知不知道我們現在是什麼情況?因為那個壞女人,我們唐家上上下下所有的人才淪落到這種地步!”
“我隻是..”
書含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你是我的妻子,你要站在我的角度為我想想,而不是幫著外人說話!”
書含不說話了。
見書含沒有回應,唐風又說道,
“我父親留給我的唐家的遺產,我是絕對不會去動它一分一毫的!更不會讓那個女人得手!”
“唐風,你長大了。”
書含看著他的眼睛,說道。
“你什麼意思?難道你一直都把我當小孩來看待嗎?”
“我的意思是說,真的長大,真的獨立。不再用倚仗你的父親的一切,自己養活自己。做什麼都好..”
她在尋找合適的詞彙,唐風知道她想說什麼,但是很遺憾,她還是沒有說完整,因為她找不到這個詞。
這晚睡覺時,唐風是抱著書含睡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