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藩平定太平天國後,聲譽鵲起,成為其時第一名臣,連同治帝都不得不承認:“環顧中外,才力氣量如曾國藩者,一時亦實難其選。”此種形勢下,曾國藩益求自律,遵從一“謹”字。平定金陵後,湘軍軍紀大壞。加之曾國藩功高震主,遭清廷猜忌。鹹豐曾下旨,取金陵者封王位,但等曾氏兄弟攻取金陵後,隻得到侯爵封賞。曾國藩審時度勢,果斷下令裁撤湘軍。湘軍裁撤後,許多士兵加入秘密會社哥老會。湘鄉乃湘軍首倡之處,哥老會成員也眾多。曾國藩兄弟發達後,他十分憂慮家人驕橫,屢次寫信回家,告誡族人萬不可依仗權勢,橫行鄉裏。但他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當時在家中主事的是他的四弟曾國潢。曾國潢藉大哥、九弟威望,對鎮壓哥老會“會匪”一事頗為熱心。保護地方本無可厚非,然曾國潢往往借剿匪之名打擊異己,將平素“憎惡”之人以“匪徒”名義交官治罪。湘鄉縣令熊某哪敢得罪,曾國潢交代的事他一一照辦。有一次曾國潢送來五十餘人,要求全部殺頭,熊某隻好依從。熊某篤信佛學,不忍心殺人,故每次見到曾國潢時都垂淚不已。有人問他何故,他答曰:“曾四爺又要藉我的手殺人了!”有一次,湘鄉縣城新建碼頭竣工,按慣例須以“三牲”祭祀,但這次祭祀卻未殺豬宰羊,而是在曾國潢的主持下斬殺十六人祭之。此事傳出,鄉人皆以曾氏族人為恨。鹹豐七年,曾國藩因父親亡故回到湘鄉。回家後他很快得知曾國潢殺人逞凶、遭民怨恨之事。曾國藩怒不可遏,本想狠狠教訓四弟一番。然而他想到自己多年在外,家中大小諸事均由四弟照料,且父親屍骨未寒,甫一回家便責罵四弟,未免不妥。這天中午,他向夫人要了一錐子,等曾國潢睡午覺時,曾國藩用錐猛刺四弟大腿,頓時鮮血直流,染紅被褥。曾國潢從睡夢中驚醒,痛呼:“殘暴!殘暴!”曾國藩厲聲說:“為何如此大呼小叫?”曾國潢回答:“痛死我也!”曾國藩道:“我隻用錐子刺一下你的大腿,你就如此痛苦,你殺的那些哥老會眾,他們就不痛嗎?”曾國潢這才明白哥哥此舉原來是在教訓他。經曆此事,曾國潢痛改前非,戒掉了驕橫暴虐的毛病,在當地做了大量的義舉善行。至今湘鄉的老年人提起曾國潢,仍對其做的善事津津樂道。曾國藩擔任兩江總督時,表弟江慶從家鄉趕來,希望能在城裏謀份差事,以免鄉間勞作之苦。江慶是曾國藩五舅獨子,五舅對他可說是恩重如山。當年曾國藩進京趕考缺少路費,五舅將自家耕牛變賣,為其湊足盤纏,才有了他後來的飛黃騰達。況且曾國藩乃愛才之人,於情於理都應留下江慶。曾國藩將表弟安排在身邊,交辦一些上傳下達的閑散事務。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曾國藩發現表弟盡管能力平庸,但辦事認真,尚屬可造之材。但不久曾國藩改變了主意,他發覺江慶在熟悉情況後開始飄飄然,其偏狹怠懶的弱點漸漸開始暴露。江慶經常打著總督表弟的旗號,在其他幕僚麵前指手畫腳,搬弄是非,造成很壞的影響。曾國藩與江慶同桌吃飯時,總是咬去米飯中未脫盡的穀殼,將裏麵的米嚼碎咽下,江慶則不然,直接挑出穀粒扔掉。曾國藩覺得表弟本為農家子弟,卻盡沾染些遊惰之氣,不宜繼續留在幕府。曾國藩親自手書一聯,告誡表弟“世事多因忙裏錯,好人半從苦中來”,又拿出一百兩銀子送他作為置業本錢,將他打發回家了。
“整頓吏治”為方曾國藩身逢亂世,對當時吏治腐敗有著深刻感受。他雖以平定內亂起家,卻始終認為太平天國起因很大程度上源於吏治不清。“何嚐不以有司虐用其民,魚肉日久,激而不複反顧,蓋大吏之泄泄於上,而一切廢置不問者,非一朝一夕之故矣”。內亂結束後,兩江總督曾國藩明確提出,要“以吏治人心為第一義”。“務須從吏治上痛下功夫,斯民庶可少蘇”,“若不從吏治人心痛下功夫,滌腸蕩胃,斷無挽回之理”,內亂遲早會再次發生。曾國藩的吏治思想,主要體現為他在兩江總督任上製定的《勸誡淺語》。這成為後世為政者取法借鑒曾國藩政治資源的經典文本。
勸誡州縣四條上而道府,下而佐雜,以此類推。一曰治署內以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