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黃三日,灰暗無邊,風沙四起,人心惶惶。
大震已了,餘震不斷,很多單位都沒完全歸位,雖然隻有輕微的損害,人員傷亡隻有及個別,但是為了加強防範餘震工作,一部分單位停止運營。秦王陵的主任給我們講解員也放了假,都讓回家休息,隻留下一兩個人輪流值班。我打道回府,回家看爸媽安好否。
在公交車上,一波餘震又開始了,雖然震級不大,車身抖了幾抖,甚至有的人感覺不出就已經過去了,我並未感覺害怕。回到家,看到爸媽一切如常,我的心也就放下去。
晚上,我們睡在院子裏,做好防震工作。那種老院子,兩邊的房子都是低垮垮的,陳舊簡陋,多少年了未曾改變。媽媽養了一隻小狗,滿身灰黃色的毛,很是機靈,媽媽習慣叫灰灰。聽她說,那天大震,她正在睡午覺,被灰灰用潮濕的舌頭舔醒,媽媽弄不清楚狀況,轟它去一邊,它死活拽著媽媽的衣角往外走,沒多久天旋地轉,媽媽和灰灰跑到屋外,回頭看那一幕,仿佛自己都走在房頂上。地震過後,老房子的牆角開裂了一條很寬的縫,其他地方落下一些土灰再無別的損害,動物預知自然災害的能力比人強很多,灰灰在救我媽呢。打心底裏,我對灰灰增加了莫名的好感。
爸爸睡在院子裏的架子車上,我和媽媽睡在院子裏的鋼絲床上,望著黑夜少許星星之光,瞬息浮雲萬變,遮住了星的華,看不見月色,整片大地的上空都是雲靄驟變,我看見密布的雲一會變成“幸”字,很久才散去,又如千軍萬馬向某片大地壓去,一會又如某神仙某白馬孽龍……我不敢再看了,用被子蒙住頭,慢慢也就進入夢鄉了。
夢裏和爸媽在沒有牆的屋子竄來竄去,外麵的風很大,忽然又要地震了,我驚慌失措的不由自主大喊道,地震了……
我本能的坐了起來喊爸媽,快跑,地震了。
爸爸根本就沒睡著,媽媽聽到我的驚叫聲也醒來都怔怔地看著我。爸爸笑著說,你做夢呢?沒地震,我在地上倒放著啤酒瓶子,要有震動瓶子就倒了。
我驚魂未定地倒吸了幾口涼氣,仔細看看周圍的環境,紅磚青瓦依然在兩邊分毫未動,南邊的青瓦長期在梧桐樹的庇護下見不到陽光,長出了青苔和喜濕的植物,也直愣愣的在那立著,沒有一點驚慌感。我躺下去,不知深夜幾點了,我又睡著了,一覺醒來已經八點多。
爸爸說,昨晚小震,燈泡來回晃動了幾下,根本讓人感覺不到。一連幾天都睡院子,後來我就睡屋子,開著門睡,管他呢,生死有命。
時間久了,人們都看淡地震這事,我辭別了爸媽,坐上東去的火車又開始遠征他鄉。厚重的行李箱緊緊跟隨著我,我在3號車廂的18號位置停下來,準備把箱子找個合適的位置放在行李架上,箱子太沉又太大,我根本弄不上去,回望左右,大家都在睡覺,要床鋪就空著。
這時,有一個人拉著行李箱與我擦肩而過,我正努力把行李箱往架子上湊,從左邊又滑了下來,他倒戈回來,用手托起滑下箱子幫我放在架子上,我正要說謝謝,舌頭打了幾個彎彎沒能順利說出口,驚訝大於安靜。他樂嗬地先開口說,原來你在這呢,我倆挺有緣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