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頂著外麵炎熱炙烤著的陽光推開了禮物店的門,同樣被烤得滾燙的扶手摸上去讓人很困擾什麼時候會來一場酣暢的大雨,澆滅這個晴朗且悶熱的囂張氣焰,店門關閉的刹那向室內扇進一股外麵的熱氣。我還沒來得及把鼻腔裏灼熱的氣息消化,就撲麵感受到一股與眾不同的氣浪,那是摻合著花香和香水味道的涼爽氣息。這忽冷忽熱的感受讓我眼前一黑,差點沒有跌倒在“吱吱呀呀”的木質地板上。待到彌漫在視網膜前的黑霧消散之後,我終於能夠完整看清店裏麵的一切了,室內雖然有中央空調,但是從收銀員的表情看起來還是熱得很難受。
那個收銀員對我微笑了一下,在外麵把視線轉向店裏的一側。她燦爛的表情總是讓人的心情明媚了一下,我禮貌地向她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大學裏的禮物店雖然從外麵看起來很小,但進去之後才知道裏麵的寬敞,像是一個其貌不揚的地穴。在午後的現在,店裏隻有稀稀拉拉幾個不知道是在給自己買還是送別人禮物的大學生,店內輕緩的輕音樂像是一個結界似的把外麵的燥熱分隔開來。我隻是匆匆掃過一眼就徑直向那個方向走過去,不知不覺間,我竟然成為了這家店的“熟客”,以至於莫名其妙地知曉了收銀員和店主的一點點雞毛蒜皮的信息,雖然我深知這些信息對我來說沒有什麼價值。
單獨躺在幾個花瓶上麵的那束玫瑰花靜靜地,像是在等待著她的主人似的對我綻放。精美的包裝隱隱隨著光線反射著些許閃光,暗紅色的花瓣完美舒展,完全沒有隨著這燥熱的天氣而萎靡下去。我走到她的麵前,伸出手的一瞬間竟不知道該怎麼拿起來。
“一大早就按照你的說法插在淡鹽水裏了,剛剛才包裝好。”收銀員溫柔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我不用回頭也可以猜出她微笑的表情。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那束玫瑰花已經在我的手上了,通過觸感,都可以感受到花身上很明顯的凸起。轉身交了錢,看看外麵滾燙的天氣和匆匆閃過的人影,不知不覺地歎了口氣。
“外麵很熱啊!”收銀員看了一眼窗外,也跟隨著我輕輕歎了一口氣。
我點點頭,看著店裏僅剩的一個女大學生在看完所有商品之後遺憾地走掉。
“最近都沒有人過來買禮物。”收銀員女孩兒看得出我並不著急回去,淡淡地跟隨著我的目光送走那個顧客,玩笑似的說道:“恰恰是在這個分別的時候。”
我知道她的意思,現在正值六月末,大四了的學長學姐也在這個酷熱難耐的夏天徹底分別,在重複著所有前輩們的戲碼:瘋狂地玩鬧和聚會,毫不吝惜的賤賣自己不需要了的東西,抱在一起哭崩。我現在像是看穿了一切似的冷眼旁觀,就像以前和我一樣的學長學姐在冷眼旁觀他們的前輩們分別。那些現實一旦降臨到自己身上,才會感覺到什麼不一樣吧!
也許到時候的我,比他們也好不到哪裏去吧!我的耳邊好像聽到了昨晚深夜住在樓上的學長們喝酒痛哭抱在一起的嘶啞聲音。
越是到了分開告別的時候,越是到了情侶們從此天各一方的時候,到這裏買紀念品小禮物的人就越少。“大概是真正的思念才不需要用禮物保鮮吧!”我倚靠在收銀台的一個小邊緣上,才發現那個女孩兒微笑起來會有淺淺的酒窩。
她沒有說什麼,我注意她移動著視線,逐漸盯著我手上的玫瑰花,像是在無聲的說著:“如果那樣的話,你手中的玫瑰花豈不是變成了虛偽的愛情?”
我心裏想著,不自覺地攥緊了包裝。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呢!”那個女孩兒最終沒有那麼說,像是很感興趣地抬起頭:“以前在雜誌上麵的文章裏看到過,但是在現實生活中我還是第一次遇到呢!”
“嗯?”我疑惑的看著那個女孩兒,對她剛才沒頭沒尾的話滿是問號。
她伸出手指,指了指我手中的那束玫瑰花,她竟看著花瓣入了迷:“你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吧!”
我的身體怔了一下,像是渾身的神經瞬間停止了運作。
“你沒.”那個女孩兒有些好奇又有些驚奇地看著我吞吞吐吐的神情:“還在追嗎?”
“怪不得光看到你買花,不見你和她在一起走過。”她的眼神裏有些許閃光,表情摻合著有些不理解:“你每天都送她一束鮮花,都這麼一年時間了,如果是我的話,肯定早就同意了!”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已經有了女朋友,但是我買花並不是送給她。我隻能用眼睛靜默地看著那個女孩兒,在心裏懇求這場對話結束。
終於,兩人之間沒有多少聊的了,雙方都不願意多透露一下自己的信息,所以兩人之間的話題漸漸都聊完了。我冒著外麵的烈日挨到了宿舍,全身都被汗水浸透,在同樣悶熱的宿舍裏難受不堪。
室友見我又拿著一束玫瑰回來,並沒有感到怪異,說實話他們早已熟悉我的這個舉動。一個室友摘掉耳機:“那裏收拾一下吧,都爛掉了。”
我點了點頭,我知道他說得是哪裏。也許最初的時候他們也會覺得我神經質吧,再加上後來了解到我是個寫小說的,他們一定都還清楚記得我做過的詭異舉動吧!我想著,嘴角不自覺地抖動一下,走到了我的電腦桌麵前。
把那朵玫瑰橫放在一摞書的上麵,架著眼鏡盒傾斜成未知的角度。我低頭一看,積攢了好久的玫瑰花非但沒有被這種高溫風幹,反而已經高度腐爛了,周遭還飛有很多小蟲子,就像袖珍的蒼蠅似的。
“該死的潮濕天氣!”我嘟噥著,一個從小生活在內陸的人來到海濱城市總會有諸多不便。我隻好把他們收到垃圾桶裏,徹底倒掉。
耳邊呼嘯著,一個女孩兒跌在我的懷裏,從我胸膛上帶來的溫熱柔軟的觸感,鼻尖嗅到的說不清的香味,讓我一瞬間幾乎美得窒息,試圖用幾乎癱瘓了的殘存理智分辨這到底是夢幻還是現實。
“咣當”一聲悶響驚醒了我,我發現我仍舊站在宿舍樓外的大垃圾桶旁,我脫手把手中的垃圾桶掉在地上,腐爛了的玫瑰花摻合著褪了色的包裝掉了出來,就像一具具名媛的腐爛的屍體,很難想象她們生前究竟有多嬌嫩美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