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有的時候會在這個世界上消失,隻留給活著的人以生存過的回憶。不,還想讓意識活著飄然在蒼穹之上,俯視這個曾經身處的小圈子裏。無論悲喜劇都不再浪費真心,都會用觀眾推敲影片的劇情一樣推敲朋友或仇人的愛恨情仇,這樣子會不會更好?這樣子會不會有人在安靜的時候想起自己,友情出演在一段想念中?
一路上章霖都一直低著頭,本應暖洋洋的太陽在凜冽的寒風中幾乎觸碰不到一絲溫度。化雪的那幾天溫度都會難以忍受的下降,走在大街上都不敢大口呼吸,否則如刀鋒一樣砭骨的寒風會深深地刺痛著內髒,刺痛他本就脆弱到隻剩下意念來阻擋崩潰的心髒。濕漉漉的身上早就又再一次冰凍起來,夾雜著泥土和雜草的寒冰汙濁的不再晶瑩剔透,看上去尖銳地刺痛著視線。章霖靜默地低著頭,麵無表情,僵硬的五官看不出任何表情的痕跡。
就算閉上雙眼都能想象到自己的狼狽,模糊的視線裏闖進來的眼睫毛影影綽綽,好像都在指著自己不停地嘲笑。章霖的腦袋變得極其沉重,忍耐著淚水一步步向前方走著。他當然知道不可能沒有人注意到他,相反幾乎所有能看到的人都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當然知道他自己的念頭就是在掩耳盜鈴,自欺欺人,但他實在沒有辦法,相比麵對尖銳的現實,他寧願去逃避。
不過一直到現在他的心裏始終都沒有後悔過,雖然當他站在顧騰麵前就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當一記記拳頭揍在身上,當一陣陣猛然的眩暈不斷衝撞著僅存一絲微薄的意識的時候,飽受顛簸的心緒沒有一絲悔恨,更沒有想過這樣子的結局是否值得。雖然很是狼狽,但是在痛苦之中他竟然品嚐到了一絲悲壯。
然而他想到的隻是浪漫的地方,帶有血色的浪漫往往容易賺得眼淚。但在情緒沉澱之後,模糊的傷口還在隱隱刺痛,自己狼狽的一麵已經深深印在腦海裏,漸漸黯淡成為再也揮之不去的陰影。寒風終於戰勝了心裏撩動不安的火苗,在凜冽中獨自隱忍著疼痛與不堪的章霖終於也開始漸漸鬆動,就像加速運轉的機器上因為老化而出現的縫隙,從縫隙裏股股鑽進的寒風不斷冷卻著這架老機器的熱情。
忽然,從棉服的兜裏傳來一陣震動,章霖被這突如其來的振動嚇了一跳,他還以為手機在剛才就被壓壞了,沒想到現在還會有人聯係自己。應該是同學吧!章霖心裏想到,因為現在都沒有收到父母來的電話,應該是班主任並沒有發現自己沒上後兩節課。而同學有兩節課都沒有看到未免有些懷疑。他心裏如此想著掏出手機,當他看到來電顯示整個人都已僵硬在了原地,似乎忘記了身上隱隱的疼痛,任由寒風在火辣的傷口盡情肆虐一番。
手機震動了許久才被接起,章霖放在耳邊的左手不自覺的有些顫抖,等待著聽筒另一端的聲音,心跳不自覺的變得不正常。
“我剛才看到你了,在校門口的時候。”手機另一端的聲音淡淡的,聽起來似乎在努力平複情緒的激動。
章霖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能報以不甚平靜的呼吸,帶著顫抖。
江婷漪並沒有像平時那樣情緒激動起來,而是還在克製著用平淡的語氣接著說道:“我想知道都發生了什麼。”這句話的語氣倒像是個陳述句,沒有一絲要求。
章霖本能的搖搖頭,他的確不想把這件事告訴江婷漪,自始至終他最想躲避的人就是她,這其中有很多很多原因,章霖在心中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或許現在最好的答案就是沉默,兩個人無言片刻,每一秒對於章霖來說無異於煎熬。
“誒”江婷漪最終打破了沉默,她在聽筒另一端的歎息聽起來十分無奈,又像是在心疼章霖。不過除了這聲歎息,她沒有再說什麼,很久很久,時間仿佛又再一次凝固了,定格在那聲歎息之後的瞬間。
“是誰弄得?因為什麼事情?”江婷漪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又再一次用極力平複的語氣說道:“你不是平日惹事的人,所以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沒有多大事,現在都過去了。”章霖沉默了許久終於張開了口,從喉嚨裏傳出的是扭曲嘶啞的聲音,倒像是一個陌生人滄桑的聲音,雖然話是這麼說,但聽上去可不像沒有多大事。
“我現在可不想和你兜圈子,你現在不告訴我就算了。我現在先回家吃午飯睡覺,也給你一個中午的時間好好想一下,我希望下午就能聽到你和我從頭到尾說一遍,而不是被我從其他人的嘴裏聽到。”江婷漪說話絲毫不留餘地,說道這裏,她的語氣稍稍緩和了點:“章霖,我真的希望我能知道你的全部,各自心裏的小秘密在所難免,但是發生了什麼是都和我說說好嗎?如果這都不想對我講的話,那你說過的在一起又有什麼意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