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伊斯特伍德比斯科塞斯年長12歲,但他們同屬於70年代接管美國電影的一代人。斯科塞斯此前已經5次獲得奧斯卡最佳導演提名,1980年是他離這個獎項走得最近的一次,那一年他執導的《憤怒的公牛》贏得了最佳影片獎,而該片至今仍被認為是電影史上最出色的拳擊電影。難怪有人挖苦說,“小個子的馬丁·斯科塞斯生就一副倒黴相,他輸給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的是運氣,而不是其他什麼。如果他晚25年拍《憤怒的公牛》,那麼他就不會給對手留下任何機會了。”的確,運氣似乎總是喜歡惠顧伊斯特伍德。就在頒獎典禮結束之後,史蒂文·斯皮爾伯格在洛杉磯州長大廳的慶功會上找到了伊斯特伍德。“你有興趣讀讀這個嗎?”他遞給伊斯特伍德一本名為《父親的旗幟:硫磺島戰役的英雄們》的書。看到這本書,伊斯特伍德笑了,原來他一直等待著這個機會。
雖然父親在戰時的海軍服過役,但伊斯特伍德對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印象並不深刻,或者說,他對這場戰爭的了解更多的是從電影中得到的。19歲那年,他看了約翰·韋恩主演的《硫磺島浴血戰》。與當時所有“二戰”題材的好萊塢影片一樣,該片著重表現的是美軍士兵在戰場上的英雄主義行為,片中同樣出現了六名美國士兵將美國國旗插上硫磺島最高點摺缽山的場麵,當年幸存的三名插旗英雄瑞恩.力Ⅱ格農、艾拉·海伊斯、約翰·布拉德利親自參加了演出。
詹姆斯·布拉德利是插旗英雄之一約翰·布拉德利的兒子,他在職業作家羅恩·鮑威爾斯的協助下,花了10年時間對父親及其戰友在硫磺島以及那張著名的照片誕生前後的經曆作了大量的調查,最終寫出了暢銷書《父親的旗幟:硫磺島戰役的英雄們》。
伊斯特伍德在朋友的推薦下讀了這本書,立刻被它深深吸引住了。“硫磺島戰役不僅是美國海軍陸戰隊曆史上打過的最大的一仗,也是傷亡最為慘重的一仗,”他說,“但是,這本書真正吸引我的恰恰在於它講述的並非一個戰爭故事。它探討的是幸存者的命運,是戰爭英雄的內心世界,是陣亡士兵的家人在獲悉真相後的心理反應,更重要的是,它第一次讓我知道了那些戰時的名人在接受萬眾歡呼之際內心卻在經受著常人無法理解的煎熬。”遺憾的是,早在該書於2000年問世時,夢工場就已搶先一步買下了拍攝權,作為這家公司老板之一的史蒂文·斯皮爾伯格希望把它拍成一部《拯救大兵瑞恩》的姊妹篇。
但是,要想把這本書改編成劇本卻是一件繁重的工作,這是因為原著跨越了現時、戰時和戰後三個不同階段,交織著大量的人物、大量的采訪和大量的回憶,很難從中理出一個清晰的脈絡。斯皮爾伯格苦於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編劇,正是在這種情況下,他找到了伊斯特伍德。
斯皮爾伯格與伊斯特伍德有長達35年的友誼,其間也有過多次合作。“我信任克林特是因為他不僅有執導戰爭片的經驗,而且有一個穩固的合作班底,”斯皮爾伯格說,“更重要的是,他與保羅·哈吉斯形成了一個黃金搭檔,他們有能力把這本書搬上銀幕。”可是,開始時隋況並不樂觀。“保羅差點拒絕了我,”伊斯特伍德說,“當時他正忙於執導他的第一部電影《撞車》,而且他擔心這會是一部很傳統的戰爭片。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在電話裏告訴我,'我想我已經找到辦法了。我們必須拋開常規的敘述方法,以兒子的視角切入,我們的故事就從他在父親死後調查父親在硫磺島的經曆開始。”哈吉斯的劇本是三個時空的不斷轉換中展開的。一個是地獄般的硫磺島戰場,那裏有看不見的敵人和來自每個幸存者腦海中的殘酷景象;一個是英雄們的巡回之旅,鬧劇式的場麵交織著內心的折磨;第三個則是現在時,隨著詹姆斯·布拉德利調查的深入,曆史與現實產生了激烈的碰撞。
夢工場與華納兄弟公司共計為該片投入了9000萬美元,這是迄今為止伊斯特伍德所執導的規模最大的電影。考慮到當年參加戰役的都是平均年齡隻有19歲的年輕士兵,他決定在演員中大量起用新人,其中也包括了他與傑奎琳·裏維斯的兒子斯科特·裏維斯,如今他已經年滿20歲。
起初,日本方麵表現得非常積極,力邀伊斯特伍德前往硫磺島實地拍攝。“但是,當我們登上這座島時,對方的態度卻發生了變化,”伊斯特伍德回憶說,“我知道這裏是日本人的一塊傷心地,這裏埋葬了太多的亡靈,他們並非真心希望我們在此重現當年的戰爭景象。”幸好這時冰島國家電影委員會發出了邀請,他們那裏有著同樣的火山地貌、同樣的鋪滿黑色火山岩砂的海灘和同樣的荒涼景色。“我們需要做的隻是另找一座用來插國旗的摺缽山,”置景師亨利·鮑姆斯特德說,“這對我們來說不是一件難事。”即使與年輕演員合作,伊斯特伍德也很少在現場說戲。“有幾場爆炸的戲,開拍之前我並沒有讓他們排練,隻是提醒他們要注意安全,”他說,“結果,有一個人跑過來對我說,‘(.*?)你的反應正是我想要的。在真正的戰鬥中,你不知道炸彈會落在哪兒。”瑞恩·菲利普在片中飾演衛生兵約翰·布拉德利,令他驚訝的是,就連插國旗如此重要的一場戲也是在未經任何排練的情況下拍攝的。“不過,我們事先已經看過無數遍那張著名的照片,對我們每個人的位置和動作都已了然於心,”他說,“當我們隻用一次就拍完這場戲時,克林特走上前來對我們說,'我為你們感到驕傲。你們簡直太酷了。”早在為《父親的旗幟》做案頭準備時,伊斯特伍德就對硫磺島日本守軍的指揮官栗林忠道中將產生了興趣。“我好奇是誰在背後指揮這場防禦戰,他用了一種十分聰明的方式在整個島上修築坑道,把守軍完全置於地下,這在當時的防禦戰中是很少見的,”他說,“於是我請人在日本買了一本栗林將軍的書,裏麵收錄的是他寫給妻子、女兒和兒子的信,看得出他是個十分慈愛的父親,像常人一樣愛他的家庭、他的孩子。”“贏家書寫曆史。”——這是好萊塢不可動搖的一條法則,而現在伊斯特伍德卻產生了一個瘋狂的念頭:他要在拍攝《父親的旗幟》的同時籌拍另一部電影,一部從日本人的角度表現硫磺島戰役的電影,而且全部使用日本演員和日語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