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天僭地,冠履倒易。
無憂手起,眼見刀落,然掌麵陡地一熱,凝眉細觀,驚見短刃化漿,滴滴墜於榻上;無憂冷眼,側目之際,見一人影,仆身而待,雪衣如故。
無憂少怔須臾,以掌化劍,直伸兩指,立往弄無憫死穴,不見半分猶疑。
弄無悲見狀,啟唇難言,牙牙呼喝之時,已是抬臂立指,凝神馭氣,兩指一勾,目前得一火繩,劈啪聲大作,眨眉功夫,已將無憂團團捆縛,明火雖旺,卻未傷及無憂毫厘。
弄無悲唇角一耷,泫然凝眸;無憂抬眉正視,反見輕笑。
“無怪弄無憫任吾胡天胡地,原是早有安置。”
弄無悲聞聲,踱步近前,取座半刻,搖眉便見身前金字,以代喉舌。
“何也?”
“汝之兄長,無悲尚不明了?”
“無憂早有計畫?”
“自其玷玉之時起,吾便始籌手刃!”
弄無悲長納口氣,指尖微顫,倒不知如何書寫,方算應對。
無憂轉眸,眼風一掃弄無憫,便似蒺藜傷目,刺碎月麵,緊接亦是一歎,回身側臥榻上,兩腿屈伸,蠕蠕向前,離弄無憫愈遠。
“兄長雖錯,然其終歸吾之手足......”弄無悲手底一頓,見字:“且其已生愧意——行差一子,何致滿盤落索?”
“其行暗昧闒茸勾當,豈止一樁半件?”
“兄長亦為帝女所累,非其甘願。”
無憂淺笑,身子微顫:“從未見其以天魔為恥,倒是多聞其以帝孫自居。“話音初落,嗤聲不住。
弄無悲唯唯咬唇,隔了半晌,聞無憂柔聲詢道:“無悲,斷舌囚身之仇,汝不欲報?”
弄無悲麵現訕訕,喉頭一縮,啞聲擺手。
無憂倒是未見驚詫,冷哼一聲,又再接道:“慈母深恩,本當以天下養;知其含恨,汝竟無睹罔聞?”
弄無悲聞聲起身,眼目虛空,以手加額,稍頓一刻,金字方現:“娘親所願,莫不雍和,若見兒孫怡然,已是最善;事已至此,怎好兄弟鬩牆,徒增殺孽?”
無憂見字,立時挺身,橫眉怒道:“娘親所願,乃是知日惠風,澤及百代;弄氏仙名,芳傳萬載。娘親眼目之高,豈是碌碌婦人可攀?“
弄無悲扶額輕歎,掌心下移,緩遮了眼目,同無憂對峙一刻,終是慘笑,返身取座桌邊,再不動作。
無憂眨眉數回,身子一僵,柔聲勸道:“即便不言娘親,無悲便欲永居弄無憫之下,甘為仆役?”
“兄長推恩,無悲懷惠。”
無憂唇角一扯,冷眼譏道:“蹄涔之水,不生淪漣;覆簣之山,何來雲煙?無悲胸懷若斯,怎納肩山?”
弄無悲麵皮愈緊,無力搖眉,木訥半晌,竟是陡地起身上前,左臂輕揮,袖管轉卷之際,便見無憂身上火繩無蹤;弄無悲吞唾兩回,一掌輕扯無憂弱腕,將其掌心一展,二指徐徐磨蹭上下,抬眉見無憂不解其意,這便立指,於無憂掌上寫個走字。
無憂眉目一闔,稍一使力,將隻掌自弄無悲身前一收,輕聲笑道:“此時,此狀,若同無悲遁離,非為‘走’,不過‘逃’矣。”
話音初落,心下自哀:如今情勢,即便金袍加身,弄無悲亦是難堪扶植。弄氏光耀門楣之任,怎生托付?
無憂暗歎,不動不言。
弄無悲見狀,戚戚作色,不過稍一馭氣,已將無憂輕巧托舉,扣於襟前,側目避其眼風,下頜淺收,金字又現:“若是不去,兄長轉醒,無憂該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