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馬車幾經顛簸,終於來到了目的地,李澤芝慢慢地掀開轎簾,走下馬車,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
這裏是長安城郊外,低矮的草叢遍布長坡,綠油油的似乎能擠出水來。不遠處,有一條小溪經過,靜悄悄地流著,似乎害怕有人知曉似的。小廝們馬上選了一處風景絕佳的地點,並在四周搭起了紅色綾羅圍幕,圍幕並未完全圈起來,而是留了一麵正對美景。待一切準備好後,小廝們一起來到李澤芝和杜荷麵前:“公主,駙馬,請入幕休息。”
杜荷搶先道:“知道了,你們先下去吧!”李澤芝卻在心裏暗道,其實大可不必費此周章,這麼一個偏僻的去處豈會有外人來?不過與此同時,李澤芝卻也在心裏竊喜。一般王公貴族外出郊遊都會去曲江,但李澤芝硬是不喜歡那裏。盡管那的景致更好,但去的人多了,便連個安靜的去處也難以找尋。如此,哪裏是看景,分明是看人,至於郊遊的興致,早就被打發掉了。
杜荷輕聲走到李澤芝跟前,說道:“公主,走吧,我們到那邊看看。”說著,就牽著李澤芝的手往圍幕走去。
“好哇!”李澤芝連蹦帶跳的,竟走到了杜荷的前麵。她每走一會兒,就回過頭來催一下杜荷。忽然,有一次,她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下杜荷,急忙嗬道:“慢著!還差一樣!你怎麼能忘了?”
杜荷一時愣住了,他歪著腦袋想了半天,喃喃說道:“沒有啊!什麼也不差了啊!你記錯了吧?”
“哎!”李澤芝不耐煩地長歎了一聲,快步跑回馬車,然後沒多久就又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手裏卻多了一樣東西——那柄短劍。李澤芝跑回杜荷跟前,單手舉著短劍,向他炫耀道:“看!還說沒丟東西,它呢?”
杜荷不禁笑了幾聲,他怎會料到,李澤芝心心念念一直不忘的竟是這把短劍。他心裏一沉,忙賠罪道:“是,是,是我疏忽了。不過,我倒想問一下公主,你是更看重我呢還是它?”
李澤芝聽出了他話裏的醋意,“撲哧”笑了起來,滿不在乎地道:“它,你,不還是一會事嗎!有什麼不同?你吃什麼幹醋!”
杜荷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無奈笑道:“對,對,一樣,完全一樣。”
“好了,走吧。”李澤芝一邊拉著杜荷,一邊搖頭說道,“當年杜公在阿耶帳下效力,文采何其了得,更以善斷聞名。誰會料到,他的兒子反而棄文好武,就這口才,哎,也不可同日而語啊!”
杜荷立刻爭辯道:“誰說兒子就非得隨父啦?主上以文治國,太子殿下卻曆來好武,又哪裏一樣了?其實,我倒覺得,腰掛長劍,身肩道義,何等暢快!若能馳騁疆場,與眾多將士一起守土開疆,嗨,那種滋味,不是一個‘美’字就能概括的了的!天天擺弄些文章,有什麼用!”
李澤芝本來是滿心歡喜,逼著自己不去想她的大哥、四哥。不是不願想,隻是一想起心裏就煩躁的很,她隻是想抓緊時間讓自己多一些開心罷了。可誰知杜荷卻提起了她的大哥,最後,還把她的四哥也帶上了。這樣一來,她的心情頓時沉到了穀底。她甩開杜荷,怔怔的望著他,許久不說話,心裏卻歎道,這杜荷,天生就是口沒遮攔,換做旁人,是斷不敢拿這個來比喻,可他,卻絲毫不顧及這些。
杜荷發現李澤芝的臉上顯現出一種怪異的表情。平日裏,他最怕的就是李澤芝不開心了。這下,見李澤芝臉上沒了笑容,他的心裏就像插了一把鋼刀似的,此刻什麼也顧不得,馬上心疼地問道:“公主,怎麼了?是不是杜荷說錯話了?你知道我向來粗枝大葉的。。我要是哪裏不對你就指出來,我改就是,別讓我猜。隻是,你千萬別自己不開心!”
李澤芝聽見杜荷這些話,心裏覺得暖暖的,眼一熱,就不自覺地流下來幾行淚。杜荷見狀就更以為是自己哪裏錯了才惹得李澤芝傷心,他馬上不住的安慰李澤芝,卻總是語無倫次,慌得不知如何是好。李澤芝看在眼裏,知道他是因關心而亂,忽然覺得,這世上,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她用衣袖擦擦了眼淚,轉身看了看圍幕,笑著對杜荷說道:“沒事了。我已經聞到香氣了,你還準備了什麼?你不要說,我要自己去看!”話音未落,李澤芝就轉身跑著走進了圍幕。杜荷見她破涕為笑,就放下了心裏的那塊石頭,也笑著走進了圍幕。
李澤芝一進圍幕就愣在了那裏,她來回瞅著四周,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她自言自語道,剛才明明聞著有香氣傳來,怎麼會什麼都沒有呢?她才不會相信是自己鼻子出了問題。正在疑惑間,卻見杜荷手裏拎著一個錦色方型食盒走了過來。她笑道:“我還以為香氣是從裏麵傳來的呢,卻原來是在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