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收斂起臉上些微的笑容,低頭看看高淮,道:“淮兒,你明白了吧,究竟是誰心狠。你娘她對你父皇也很心狠啊!”他的眼淚啪嗒一聲落在了高淮的手上,很炙熱,高淮的手一哆嗦,仿佛被燙著一般,但忍著沒動,輕輕地點了一下頭,道:“我明白。不過……這……”他想說這是你一箭射死她的理由嗎?猶豫片刻,卻終於把這句話咽了回去。
高幟接著道:“後來你大了,以後的事情你就知道了,我們長年冷戰,總是吵吵鬧鬧的。你娘她從頭到尾就沒有把我放在眼裏過,她一心一意想的都是她南楚故國。我那時卻一心一意要拿下南楚,南楚富庶之地,魚米之鄉,不能讓那平庸之人坐享啊!她攔著不讓我發兵,她還帶著你跪在那裏攔我!可是淮兒,你知道父皇的誌向和決心,沒有人可以阻攔,任何人都不能阻攔!東齊皇朝如今這萬裏江山,就是這樣一步步打下來的,容不得半點心軟和猶豫。可她攔著我……我也恨他…...既然已經做了我的皇後,卻心生外向,為什麼就不能如別的女子一般出嫁從夫,好好地相夫教子呢?”
高淮沉默不語,對爹娘當年這一筆糊塗賬無言以對。但母後逝去,父皇一直病病歪歪到如今卻是不爭的事實,他擰眉沉吟片刻,道:“那麼爹,您這麼說,是不肯答應我的請求了?”
高幟道:“朕沒說不答應你,卻也不能明白地答應你。你的大哥他能征善戰,這兩年更是戎馬倥惚,親自去拿下了南蜀,為我東齊皇朝立下了汗馬功勞,那些南蜀的俘虜,更是他打了勝仗的戰利品。父皇卻在這當口上因為你而廢除了那些戰俘的奴籍,不是生生地給他潑一頭冷水嗎?他不敢怨恨父皇,你就會成了他的眼中釘。他在朝中時間長了,羽翼豐滿,若是恨上了你,你就是眾矢之的。那麼你以後在東齊卻如何自處?”
他頓了一頓,微微歎了一口氣,道:“你大哥他實則和我是很像的,能征善戰,桀驁不馴,不甘人後。昨天你大哥他和你見了麵,難為你沒有?”
高淮料得父皇早已知悉自己昨晚棄席而去之事,卻是緩緩地搖頭,道:“沒有。”
高幟道:“父皇不相信。既然沒有,你緣何退席那麼早?”
高淮低頭不語,高幟微微一笑,接著道:“父皇剛才說了,你的母後是父皇唯一的皇後,你原該在宮中接受皇子應接受的各種教導,你卻跑出去十年不肯回來,你知道這十年多少大臣軟硬兼施地催著父皇立儲,父皇都推脫過去了,一直想等你回來看看再說。可你回來後,跟那些朝中的重臣卻連一句話都不願意多說。淮兒,你究竟想怎麼樣呢?你這樣下去如何是好,別說儲君,便是親王你也做不安生!”
高淮抬頭看著高幟,鄭重地道:“爹,若說做儲君,我是沒有資格的,我不能做一個合格的儲君。”高幟疑惑道:“你怎樣?你是東齊唯一的嫡出皇子,怎麼就沒有資格了?”
高淮咬唇,片刻後道:“我……總之我沒有資格。我自己知道。”
高幟皺眉,疑惑地看看他,道:“且不說這個。你想廢除這些戰俘的奴籍,你就要在東齊皇朝的朝堂上站得住腳,說的起話才成,靠著父皇的力量,能顧你一時,難道還能顧你一世?所以這件事情,你自己去做。成與不成,父皇都不管。不過是一群戰俘奴隸罷了,父皇還真沒放在心上。”
高淮道:“爹,我願意為了東齊皇朝及百姓黎民做任何事情,赴湯蹈火,萬死不辭。不過卻也不知該從何處著手。父皇可否指點一二?”
高幟側頭想了一想,道:“你大哥正在謀劃著要進攻趙國和北燕了。淮兒,朕給每個皇兒的機會都是平等的。若是你能把趙國和北燕不管哪個拿下,那時戰俘如何處置,你就自己做主,有了先例,其餘的就好說了。你要自己來建功立業,確定你在東齊皇朝中的地位。需要什麼,父皇會盡我所能給你的,你可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