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阡陌田壟上又坐了會,時辰已然不早,雲岫惦記著同旁人相約之事,便要趕回去,莫叫人等久了。
方語堂也不知是不放心,還是真就無所事事,便要與她同去。
剛寬慰完自己,一用完就把人丟一旁,雲岫自忖還沒這般沒臉沒皮的,自然不好拒絕他的好意。
來到商行,早有相約的商戶坐在那裏,見到她,倒也沒細問為何來吃了些,隻是眼神在兩人之間來回轉悠,好像在琢磨有沒有什麼故事奸情一般,瞧得雲岫有些發窘,心裏更是暗惱,早知道會遇到這般情景,打死她也不願讓他陪著一道過來。
方語堂好笑她的色厲內荏,倒是主動跟那商戶說話,不落痕跡地將注意轉移到別處。等兩人異常迅速地錢貨兩清後,便寒暄兩句徑直走人。
剛一離開商戶,方語堂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我原以為你不過是個膽兒小的,卻不想連臉皮也這般薄。隻被人拿眼一掃,整個人竟就虛了。”
傅雲岫還未來得及喘氣,就聽他一通排揎取笑,狠狠瞪了他一眼,又覺得不夠力度,想了想,便警告道:“你若再笑,家裏那些風雞,我便是給黃鼠狼,也不留一塊給你。”
方語堂笑聲一頓,旋即又捧腹起來:“黃鼠狼可不興吃這個。好了,好了,不是它不吃,是它搶不過我,這總行了吧。”複又朝她眨眨眼,“我還以為你提過也忘了,沒想到竟真放在心上,小生好感動。可是無以為報,要不以身相許,你看如何?”
如今也已習慣他的不著調,傅雲岫隻白了他一眼,啐道:“我看你是戲文聽多了,滿腦子都是那些鶯鶯燕燕的,也不想些正事做做。”忽的想起那一院子的花香來,不由奇怪道,“上回,你為何灑了我一園子的花瓣?”
方語堂一副“你才想起來”的表情,笑容燦爛,活脫脫一隻偷雞的黃鼠狼樣兒:“不是說,女人如花,我又不知你是哪一種,自然就得多備幾樣,以示我的誠意。怎樣,是否當真驚喜至極?”
雲岫也不回答,隻是朝他揚了揚眉,笑道:“我還聽說一句,女人如歌,那你是不是該在院子裏將所有的歌兒都唱一遍,好讓我選一選究竟是哪一支。”
聽到她如此調侃,方語堂不由啞然,過了半天,才喟歎道:“是我失策了,竟忘記與女子鬥嘴,是天下一大不智也。”
“這話聽著耳熟。”雲岫低頭想了想,一時卻沒記起是在哪處聽到的,便也作罷不再往下繼續,隻捂著嘴不住地笑。
兩人就這般有說有笑地往清河村方向走去。
招弟正在門前剝豆子,看到雲岫和一名陌生男子並肩走來,不由一愣,直起一半的身子就這麼僵在半空中,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丟開盛豆的簸箕,走過來道:“你回來了?怎麼比往常晚了些?”一麵說,一麵不住地拿眼睛瞄著一旁的方語堂,那上上下下打量的架勢,好似要將人心肺都取出來瞧上一瞧。
方語堂倒是坦然,好似那探究的目光不是落在自己身上,神色如常地微施一禮:“在下方語堂,想來這位應該就是李家嫂子了,常聽人提起你。”風度翩翩,禮數周全,哪有半分平日裏疏禮輕狂、豪放不羈的模樣。
傅雲岫不由一怔,她應該沒提過招弟才對,隻不知方語堂竟是從何處得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