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江封隻覺全身血液都變涼了。
“你們給他吸食……”
“何況他常年生病,慕先生應該知道的,為了緩解病痛,是他主動哀求我們繼續用藥的,說願意為此配合我們,引你入局。”
慕江封眼前一片漆黑,更是心痛難當,他逐漸地不知所措起來,失卻了與麵前這人鬥智鬥勇的勇氣。
“陸傾無論怎樣詆毀謾罵我,這句話還是沒有說錯的。”他艱澀道,“我一無所知,最後依然在讓他們吃苦,我誰都保護不了。”
陸傾對他的恨,有幾分算清明,幾分算藥物作用的癲狂,早就分辨不清了,陸傾現在隻是恨他,極端地恨他。
久病成魔,還要經受蝕骨之痛,陸傾自己遭受了多少,他慕江封並不知道。
一切,都與自己有關,他終是到了必須償還的時候。
柳宇看著慕江封,水瞳無光,眼中沒有茫然無措,也沒有憤恨或驚慌。
黯然卻寧靜,就像是知道了自己的宿命,要乖乖地在砧板上等待著,看著慕江封應對接下來的一切。
你可恨我麼?
慕江封此刻忽然很想這麼問他,就像預感到再也不會有機會問出這句話——可他唇輕顫著,終於沒有問出來。
也終於想不到,多年以後的這個陰雨天,他最終迎來了人生慘淡的結局。
“要我為你們效力,可以,畢竟我的一切都捏在你們手裏;隻要你們能給我飛黃騰達的機會,我自會讓雙方皆大歡喜。”
“好!”山塚微笑,對他的回答毫不驚奇,“慕先生能醒悟投靠我們,我很是高興。您有什麼要求盡管提,我會盡量滿足的。”
“你們知道陸傾於我有多重要,還這樣脅迫他,甚至讓他在我麵前這樣出醜,就不怕我惱羞成怒,做出過激的事情麼?”
山塚那張笑臉變僵硬了。
“慕先生,我們這樣做,起碼維持了他的精神狀態,不然以他的狀況,不知能撐多久。我們也是為他好,希望你能看見我們對他的保護。”
慕江封冷笑著,心如刀絞。
“就憑這一點,不值得你們花費如此成本。陸傾到底是為你們做了多少事?哦,辛子洲那裏,你們也是搞鬼了吧,難道他離開上海也是被迫的?陸傾藏得真好,居然讓他臨走前把妹妹都交了出去,送入虎口,安小惠現在知道實情了麼,怕是恨死陸傾了吧?”
聲音不大,語調卻很重,引來了一旁呼哧喘氣的陸傾的注意,他猛地抬起頭,麵容慘白,細眸陰邪,像一隻昂首蓄勢進攻的毒蛇。
“小惠?嗬嗬嗬……”桀桀的慘笑聽上去像哭一般,“她走了,她什麼都知道了!她衝我發火,說我是條忘恩負義的走狗,是個敗類,她絕不會留著我的孩子!!”
陸傾邊說邊劇烈地咳,呲牙咧嘴著,臉上似哭似笑:“我的孩子,我未出生的孩子!為什麼會這樣?我這一生的罪孽和折磨,難道還不夠嗎?!為了整垮你,我賠上自己的一切……我的一切都完了啊……我什麼都沒做錯,你才是該死的人!是你,連累了我!!”
“整垮我?”慕江封一愣,啞著聲音反駁道,“為什麼?!你就那麼恨我?寧可輸掉自己的一切,也要毀掉我!我到底虧欠你什麼?我曾給予你我能給的一切,我努力地變成你期望的樣子,是你不要的!你親手毀了我們最後的交集,現在還要脅迫我!!”
“因為我恨你!是你把我拉入這漩渦!你多年前說過會照顧我,可你現在卻放手了,讓我自生自滅!!慕江封,你當初那樣對我!記著,你永遠甩不開我,我會像跗骨之蛆一般纏著你,就算死,也絕不放過你!!”
陸傾站在他麵前,冰冷的手抓得他生疼,凹陷的麵頰泛著詭異的青白色,布滿血絲的眼睛似要凸出來,神經質的來回轉動著。
多日來的身心折磨,終於讓陸傾完全崩潰,沒有了一丁點兒昔年的清俊氣質,可怖混亂的內心原形畢露。
就像惡鬼,要纏到他窒息,以前他以為這是一種深陷的愛,現在卻覺得厭惡,那種骨子裏透出的寒意讓他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