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隨筆 第31章星空下的記憶
喜歡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人坐在陽台的吊床上，找尋童年時劃過夜空的流星。雖然每次都沒來得及許願，當流星拖著長長的尾巴把漆黑點亮，我的內心卻還是會如年少時增添許多激動，甚至雀躍。當然，這種雀躍隻能在心底流動，在周遭都沉入寧靜的時候，我是不可能任憑自己的情緒來盡情渲染，而隨著雀躍而至的卻是諸多與星空有關的記憶。
少時，身居鄉下。每年夏天，在忙完家務事之後，我們幾姐妹便會早早地洗完澡，各搬一張竹躺椅躺在屋前的水泥坪上。那個時候家裏還沒有電視，媽媽喜歡在我們都安定下來的時候，拿出她的寶貝：笛子，對著夜空吹著悠揚的笛聲。山村的夜晚除了寂靜就是涼爽。聽著媽媽的笛聲，臉上滑過清涼的夜風，那種感覺，現在想起來還尤是一種美的享受。當笛聲穿越寧靜的山村，我們或伴著笛聲唱歌，或踏著笛聲的節奏跳舞。在那樣一個沒有娛樂沒有現代氣息的閉塞年代，媽媽帶著我們可謂是過著一種令村人刮目相看同時極度妒忌的生活。也就是從那時起，我喜歡上了笛子獨奏，直到現在，在所有的樂器當中，我最喜歡的是笛子；在所有的音樂當中，我最鍾愛的是笛子獨奏，尤其是用笛子吹出的民歌，更是能讓我一聽就會沉浸進去。在沒有ＤＶＤ的時候，我買了一大遝笛子獨奏的磁帶，一有時間就聽。等到家裏有了ＤＶＤ，磁帶便換成了碟子，而有了電腦後，便是把那些經典的笛子獨奏下載到文件夾裏了。可是，每每聽著壓縮過後的音樂，總覺得還是少時星空下媽媽的笛聲更好聽，而星空下的翩翩起舞，更是讓笛聲插上了翅膀，飛向了渺遠的星空。
高中，從小山村裏走出來了，過起了集體生活。除了暑假，再也聽不到媽媽的笛聲了。而高中階段學習的日益緊張，尤其進入高三後，幾乎每晚是披星戴月地投入晚自習。那時的生活節奏，加上跳出農門的強烈願望，根本不允許自己再有少時的悠閑。偶爾能夠享受的最大奢侈便是突遇停電，整個校園一片漆黑，我趴在窗台上，將頭伸出鬧哄哄的教室，抬頭仰望久違的星空，拚湊那些日漸走遠的童年的記憶。而象牙塔的美夢，便是流星劃破夜空時的燦爛。短暫的愜意過後便經常盼望能夠停電，而停電最好選擇在月朗星稀的夜晚，我可以穿過蠢蠢欲動的教室，到操場上輕緩地漫步。沒有老師的監督，沒有同學的競爭，一個人與月亮與星星為伴。雖然偶也有李白“對影成三人”的落寞，但更多的卻是終於從書堆裏擺脫的輕快和喜悅。
等到大學時候，高中的緊張消失殆盡。白天除了應付一天幾節的課程，在不喜歡的課程裏蹺課，堂而皇之地泡在圖書館裏看雜誌，晚上更是幾近“放浪形骸”：邀上好友在校園裏轉悠。那時宿舍沒有風扇，10點就會準時斷電。夏夜的時候，我最喜歡與要好的室友躺在樓房間的乒乓球台上，在喧鬧中對著星空大聲地歌唱，有時甚至別人都就寢了，我們還在忘乎所以地扯嗓子，直到有人出來製止。有時在校園也會轉悠到很晚，躺在草地上看星星，停電了就翻越鐵門進去。不過有一次因為太晚了還在校內的山坡上，回來的時候有兩個男同學緊緊跟在後麵，後來雖然一路狂奔沒有讓那兩個人追上，不過因為害怕再次發生意外，自此便不敢夜逛了，即便要夜逛，也趕在熄燈之前乖乖地回到宿舍鐵門的範圍之內。
終於參加了工作，擁有了獨立的經濟權，卻也因過早地進入圍城，下班之餘就是應對怎麼也做不完的家務，加上一直沒有自己的房子，租住在別人家裏，何談浪漫？何談享受愛情的美好和婚姻的甜蜜？甚至連夫妻間的親密也得小心翼翼，唯恐吵到別人，至於夜間漫步則是幾乎完全取消了，曾經美好的星空離我越來越遠。等到單位分了經濟適用房，終於有了自己的空間，卻已是為人父母了，兒子占據了我的全部空閑時間，望星空的機會愈加鮮有。
2005年，我擁有了夢寐以求的大套房，雖然因此負債累累，可是新居有著超大的陽台，陽台並且是開放的，而且臥室裏有著凸出的轉角窗台，躺在窗台上把窗簾拉開就可以看到靜靜的夜空，坐在陽台上更是可以飽覽夜色。尤其今年在網上訂購了家用的吊床，擱在陽台上，我仿佛回到了幼年的時光。而兒子一天天地長大，晚上我居然也有了大把大把的屬於自己的時間。往往等兒子睡覺以後，我在上網上累之後，便會躺在陽台的吊床上，一則看星空，一則讓眼睛休息，愜意之情油然而生。
人生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有時候急促，有時候舒緩。急促的往往是成長，舒緩的卻是成熟。在即將奔四的時候，生活教會了我不急不躁，在舒緩間尋找最佳支點。當童年隻能在記憶裏鮮活，有關童年的生活方式卻可以複活，成為走向中年的生活範本，那種充滿激情充滿活力更懂得享受懂得放鬆的生活範本。
2009年8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