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成為一名聽聲音就可以辨識信息的報務員,所以我完全拋棄了打印紙條的方式。那時候隻有極少數人掌握了此項技藝,為此很多人跑到公司來參觀。當那場大洪水破壞了斯托本維爾和惠林之間所有的電報聯係時,這一本領便讓我備受關注。兩個城市之間相距25英裏,我被派往斯托本維爾接下所有的業務,然後往返於東西方之間,每隔一小時或者兩小時,在河中一艘小船上將信號發給惠靈①,回程時再帶回來一批,發往東部。一個多星期的時間裏,就通過這種方式,東西方之間經由匹茲堡的電報聯係一直保持著。
在斯托本維爾時,我得知父親要到惠靈和辛辛那提去賣他自己織的桌布,我便登上了同一條船,但是他一直到深夜才抵達。我下去接父親,發現他因為想省錢,沒有買船艙的票,一直坐在甲板上。我記得當時我有多麼傷心:這樣好的一個人卻不得不吃這樣的苦。我心中感到憤憤不平,但嘴上卻寬慰說:
“嗯,爸爸,很快你就可以和媽媽坐進自己的馬車裏了。”
父親通常很內向、矜持、敏感,他也很少表揚人(典型的蘇格蘭性格),使得我不至於太飄飄然,但情到深處,也會情不自禁。這一次便是如此,他緊緊地抓住我的手,他用那種常見的眼神看著我,那眼神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他慢慢地咕噥著說:
“安德魯,我為你驕傲!”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向我道了晚安後,就囑咐我趕緊回辦公室,這時我才注意到,他不得不擦去眼角的淚水。他的那些話常在我的耳邊響起,日複一日地溫暖著我的心田。蘇格蘭人是多麼地矜持啊,他感受最深的地方卻表達得最少。在他的心靈深處有一塊聖地,誰要是侵犯了這塊聖地,那真是大逆不道。有時候,沉默比話語更能打動人心。我覺得父親是最可愛的人,為他的朋友和親人所深愛著。他是一個虔誠的信徒,但不屬於任何教派,也沒有任何派別的宗教信仰,在這個世界上,他並不是一個什麼了不起的人,但他完全有資格上天堂。盡管矜持不善言辭,但他生性善良。他在西行歸來之後不久就去世了,而我們剛剛可以給他一個較為悠閑而舒適的生活。
①惠靈,位於美國西弗吉尼亞州俄亥俄縣。以美國獨立戰爭的最後戰場而聞名。
回到匹茲堡不久,我認識了一位非常傑出的人物—托馬斯·A·司各特,他是一個非常出色的人,稱他為“天才”也絲毫不過分。作為賓夕法尼亞區鐵路駐匹茲堡的主管,他和他的上司—阿爾圖納的總裁羅姆貝特先生之間頻繁的電報聯係是必需的。有一段時間司各特先生來電報公司,而碰巧我是報務員,我們因此而結識。我認識他的一個助理,有一天我驚訝地聽他告訴我,說司各特先生曾問他是否可以讓我去做他的文書和電報報務員。這個年輕人告訴了我他當時的回答:
“這不可能,他現在已經有個報務員了。”
但聽到這些後,我立即說:“別這麼快下結論,我可以為他效勞,我不想幹一份僅僅窩在辦公室裏的工作,請你轉告他。”
結果是,1853年2月1日,我成為司各特先生的文書和報務員,每月的薪水是35美元。工資從每月的25美元升到35美元,這是我所知的最大的漲幅了。公用電報線臨時接進了司各特先生在火車站的辦公室。賓夕法尼亞鐵路公司可以在不影響電報公司業務的時候使用這條線,直到鐵路公司當時正在修建的電報線路完工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