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9章 非要給丈夫納個妾——陳芸(1 / 3)

陳芸,字淑珍,生於乾隆年間(1763年),是清代蘇州才子沈複(字三白)的妻子。沈複是《浮生六記》的作者,陳芸的事跡也是通過這本小冊子而廣為人知的。

凡讀《浮生六記》者,幾乎都感於沈複、芸娘的伉儷情深,也對其詩意生活多有向往。林語堂曾在大作《生活的藝術》中說:“芸,我想,是中國文學中最可愛的女人。”

就外貌而言,陳芸並不出眾。沈複描述她“其形削肩長項,瘦不露骨,眉彎目秀,顧盼神飛,唯兩齒微露,似非佳相。”可見,陳芸隻是一般意義上的美女,甚至還有破相的地方。但是陳芸才華出眾,而且懂得生活。

陳芸的家境並不太好,她四歲失父,家徒四壁,與母親金氏、弟弟陳克昌相依為命。稍大後,一家仰仗其雙手供給。陳芸的智商極高,學說話時即會背《琵琶行》,識字也是自學成才,刺繡之暇看到《琵琶行》的文字,“挨字而認”。最後竟然能寫出“秋侵人影瘦,霜染菊花肥”的詩句,十足一個自學成才的才女。

陳芸和沈複是表姐弟,她大他10個月。沈複13歲時跟母親回娘家,一見到這個比他大10個月的表姐,即為她的聰明與才華所折服,雖然知道她身體弱,但還是決定非她不娶,兩人當年訂婚。

同年冬天,沈複又見識了陳芸的蘭心蕙質。當時陳芸的堂姐出嫁,兩人又有機會相見。這是一個美女們亮相的大場麵。在諸多穿著鮮豔服飾的美女中,唯獨陳芸穿著素雅淡色的舊衣服,衣服上是親手繡成的精美繡工,唯有一雙鞋是新的。在花枝招展的美女群中,陳芸獨具匠心的打扮,讓她像出水芙蓉般出眾。孔子說“繪事後素”,素色的衣服上繡製精美,不張揚卻引人注目,“始知其慧心不僅在筆墨也”。(沈複語)

陳芸的聰穎可愛還表現在對自己未來的丈夫既守“禮”而又不囿於禮法的示愛。堂姐的婚禮結束後,已經很晚了,沈複覺得很餓,仆人們給他吃“棗脯”,他嫌太甜。這時,陳芸偷偷拉他的袖子,把他帶到自己的閨房,隻在桌子上擺著清粥小菜。原來有心的陳芸早就準備好了。結果是陳芸的堂兄玉衡闖進來,沈複沒吃成。玉衡“揭發”陳芸說:“早些時候我向你要粥喝,你說沒了,原來是藏起來給自己的老公喝啊。”

這事有違禮法,但因為二人已有婚約,再說兩人都是十三四歲的小孩子,所以大家並沒有追究什麼,隻是成為笑柄。以後沈複再去陳家,陳芸隻好回避,但她對沈複依然一往情深。有一年,沈複“出痘”,這在當時是危險的病,弄不好會喪命。陳芸非常擔心,開始吃素。新婚之夜,沈複讓她吃東西,她說是“齋期”。沈複問她吃齋的時間,已經好幾年了,他偷偷一算,竟是從他“出痘”那一天開始,心內感動,但嘴上仍然是開玩笑:“今我光鮮無恙,姊可從此開戒否?”陳芸“笑之以目,點之以首”。陳芸不說話而僅以點頭微笑回應,可愛、含蓄、害羞的形象躍然紙上。

陳芸嬌豔而解風情,沈複說她有“一種纏綿之態”。18歲那年,沈、陳完婚。新婚之夜,沈複應付完外麵的親朋好友,回到臥室一看,陳芸正“高燒銀燭,低垂粉頸”,入神地看書。走近一問,原來是在看沈複書櫃中所藏的《西廂記》。陳芸在新婚之夜讀的是當時的色情書《西廂記》,她會有什麼樣的評價呢?沈複原文如下:“(陳芸道)‘《西廂》之名聞之熟矣,今始得見,莫不傀才子之名,但未免形容尖薄耳。’餘笑曰:‘惟其才子,筆墨方能尖薄。’伴嫗在旁促臥,令其閉門先去。遂與比肩調笑,恍同密友重逢。戲探其懷,亦怦怦作跳,因俯其耳曰:‘姊何心舂乃爾耶?’芸回眸微笑。便覺一縷情絲搖人魂魄,擁之入帳,不知東方之既白。”

這一段描寫的後半段曆來被人點評為“淫”,其實,其中自有風情。

擅解風情並不代表不講禮度。陳芸對禮儀規則的遵守嚴格到讓沈複都受不了。古時候,國家政治中的規則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而閨閣中的原則是“三從”: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男性是主體,而女性則是客體。陳芸雖然脫俗,但在遵守家庭禮度方麵卻一絲不苟。她在家裏表現得溫柔敦厚,言語不多,敬上和下。她天明即起,絕不貪歡逾矩。沈複看不下去,說:“現在又不是當初你偷偷給我粥吃的時候,咱倆已經是夫妻了,何必還這麼拘禮。”陳芸答道:“我不是怕別人笑話,而是擔心家裏人說新媳婦懶惰。”陳芸的自製力也感染了丈夫,沈複雖然迷戀床笫之歡,但從此跟著她一起早起,各司其職。

陳芸對沈複也非常尊敬,例如沈複說話她會站起來回答,遞東西會說“謝謝”,等等,惹得沈複和她爭論了一番,但最後還是依了陳芸。事實上,陳芸的這種做法並非古板,而是抓住了夫妻相處之道:與丈夫再親昵,也不放棄“敬”。多年後,沈複承認,“敬”的禮儀與親密的交流使兩人的生活“年愈久而情愈密”。當然,這種夫妻之間的“敬”與敬父母有極大的不同,它始終伴隨著一種親密的身心交流。

婚後數月,沈複外出求學,臨行前擔心陳芸會當著眾人的麵痛哭,沒想到,她極力克製,僅在分別前一天晚上“神色稍異而已”。三個月後,反倒是沈複難熬相思之情,想辦法回來見陳芸。

陳芸是個貪玩並且玩得很有情調的女人,而沈複每次都能讓她玩得盡興。

離沈家半裏遠的地方,有一個醋庫巷,巷裏有個水仙廟,正式的名字是“洞庭君祠”。這裏回廊曲折,小有園亭。每年在洞庭君的生日前後,廟裏都要舉辦一些活動。沈三白和朋友一起去過,回家以後向陳芸講述情況,陳芸就說,可惜我不是男子,不能前往。沈三白說,你戴上我的帽子,穿上我的衣服,女扮男裝,就可以到廟裏玩了。陳芸真的就在白天化了裝,把發髻解開,梳成辮子,把眉毛描得濃黑,戴上帽子,露出兩個鬢角。隻是丈夫的衣服太大,陳芸穿著很不合身,但這難不住她。她把衣服在腰部位置折疊了一下,縫起來,外邊穿上馬褂,看上去真是男人的神態。陳芸說,我得穿什麼鞋啊?沈三白說,鞋坊裏有賣“蝴蝶履”的,可大可小,我去給你買一雙。一切準備妥當,陳芸又擔心讓人看出來或者被婆婆知道,不太好。沈三白卻安慰她說,不怕,我們“密去密來”。見夫君如此說,陳芸才無憂無慮地去逛廟。遊玩到最後,陳芸看到了廟裏主司的家眷,就過去和人家說話,不知不覺之間,就把手放在了少婦的肩頭。旁邊的一個老女人一看就罵:“哪裏來的輕薄男人,這樣無法無天。”沈三白在一邊解釋,那老女人卻不依不饒,陳芸隻好摘下帽子,說,我也是女人啊。眾人一見,先是驚愕,繼而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