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斯年心裏恨不能將這人一拳打出去,麵上卻不能顯出來分毫,因為他現在還沒有把握,他與表姐就算有青梅竹馬的情分,可說到底他的家世還是太差了,否則為何姑母從未想起過他......
他不可以衝動,在自己沒有十足把握前,決不能讓人瞧出他的心思,否則他隻怕這輩子都別隻能離表姐遠遠的了。
想到這裏,他又緩緩坐下,沉吟片刻才道:
“這、這,我若是告訴了你,我表姐的喜好,豈不是替你欺瞞於她?不行,不行!這可不成!”
吳景元看著杜斯年的神情變幻,有一瞬的怔神,眨了眨眼剛才那一刻又好似是自己看錯了一般。
杜公子才十六歲,又是讀書人,如何會有那麼陰鬱戾氣?定是他看錯了!
對!定是他剛剛與先生吃了兩盞酒,眼花看錯了!
“再者,在涼州城時,我表姐便對吳兄有了些偏見,我表姐的性子,向來直爽,黑白分明若是相看......隻怕我表姐未必會同意相見。”
杜斯年低垂著眉眼,做出一副很慚愧的模樣,吳景元逐漸蹙起了眉,沉思良久又問道:“那杜兄可知顧大姑娘為何對在下有了偏見?我、我是想,其中定然是有什麼誤會,就算相看不成,也不好讓大姑娘對我,對我家有什麼誤解才好。”
杜斯年做出了猶豫狀,在吳景元那期盼的眼神中,還是開了口道:“其中許多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與表姐觀了三場文會,後又上了趟街回來便讓我小心遠離你與那位薛嶽舉子。”
吳景元沉思了片刻沉吟道:“難道是因我在涼州城時太過張揚......可大姑娘怎麼能將我與那薛嶽劃歸一類?!”
“那薛嶽就是個笑麵虎,善於鑽營的小人!我、我也是著了他的道!”吳景元幾乎咬牙切齒道出那日薛嶽請他喝酒,席間便是一味的灌他酒,明明他都已經說了,臨近考試不便酒醉,可偏偏那日他還是被灌多了酒。
依稀清醒的時候,人就已經在那飲馬池裏了,連同他那兩個書童一起。
他總覺得這事與薛嶽脫不了幹係,又苦於沒有證據,且薛嶽這小人,還正大光明的上門致歉,十分誠懇令人挑不出毛病!
“很長一段時間,我自己都覺得這事未必就是薛嶽做的,可再仔細回想,若不是他又會是誰呢?”
吳景元說到這裏,麵上又浮現了幾分慚愧,若是從前他絕不會如此想,無論是家中還是先生,都教他要與人為善,不可胡亂揣度他人。
可那件事情之後,他便總是由不了自己的,肆意揣度,更有甚時看誰都像是壞人。
杜斯年沉默聽完,沉沉道:“還真未必是他。”
“何以見得?”吳景元疑惑。
杜斯年將自己麵前那盞已經涼透了的茶水,推的遠了些,解釋道:“薛嶽的文采一般,這次中舉排名還在我之後,卻也不是最危險的那幾名。”
“且按照薛家的做派,那般鑽營圓滑,就算為了舉人之位害人,也不會害了你家這樣有頭有臉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