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 洪晃——名門痞女(1)(3 / 3)

許戈輝:你問過你爸爸媽媽嗎?

洪晃:我想問,有一次我問我爸爸,我爸爸就看著我跟我說:“妞子,你不覺得你應該走你自己的生活道路嗎?我們不管做了什麼錯事,它能夠成為你犯錯誤的借口嗎?”就一句話把我堵回來了。從那兒以後,我就再也沒問。

1972年,外交才子喬冠華前往聯合國。站在總理身後拚命鼓掌的小不點就是洪晃,不知她是否預料到眼前的大人物不久將成為她的繼父。

洪晃:有一次我正在寫功課的時候,我媽媽推門進來,說:“妞兒啊,我給你介紹一個人,你見過喬伯伯嗎?”然後他就進來了。他真是一個特別特別帥的人,他大衣永遠不穿上,永遠是披在那兒的,雖然是一個特普通的長大衣,但有一米八幾的個兒的話,就巨帥無比。特帥,你知道嗎?就這麼一個老帥哥兒進來了,我看著媽媽臉上的喜悅,就基本上知道他倆肯定是一對兒。我就覺得因為我看見的是老帥哥兒,不管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怎麼樣的,都高興。

許戈輝:按說那個年紀,十二三歲的一個小孩子,她的理解力,她的承受力——你那時候應該挺敵視喬冠華的。

洪晃:我估計我那時候也挺勢利眼的。那個時候的小孩特別政治掛帥,尤其是說黨要你幹什麼就幹什麼,這樣的心理壓力還是挺重的。他那時候是開紅旗呀,沒有部長能開紅旗的——一般的話,伏爾加就不錯了,前頭掛個小鹿,人家前頭是一麵小紅旗,這在小孩的心裏,哇,那絕對是大官!第二呢,我可能也比較早熟一點,為什麼人家會對你好,為什麼人家會對你不好,為什麼人家看你順眼,基本上跟你自己沒有什麼關係,都跟你家人是誰有關係。

紐約空降紅小兵

1973年,與洪晃一起的28個孩子被外交部選中送往國外,洪晃成為“文革”時代的小留學生。

洪晃:12歲的孩子,1973年,要從中國送到美國去,我們覺得一到那兒就應該推翻美國政府了,我們就要解放美國人民了。真的,你那時候的心情就是這個樣子的。實際上我們是去學英文的。

許戈輝:那時候你們的英文是什麼程度?

洪晃:你想我們那時候上外語附校,第一課是Long live Chairman Mao(毛主席萬歲),第二課是Long live Commu—nism(共產主義萬歲),第三課是Long liv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中華人民共和國萬歲),第四課是My father Is a Worker(我的爸爸是一名工人),I am a little red soldier(我是一個紅小兵),基本上都是這樣的英文。

許戈輝:你記得第一天踏上美國國土,第一天進入學校的時候,當時是什麼情形?

洪晃:當時中國駐聯合國的代表團在66街林肯中心的對麵有一個大樓,我們全都住在那裏頭。

許戈輝:讓隨便上街嗎?

洪晃:絕對不能隨便上街。上學的第一天早上6點鍾,鈴響了。代表團有一輛特別大的黑色的林肯,就像電影裏黑手黨的那個林肯,我們幾個小孩就坐在後頭,司機把我們送到學校。一下車,4個小孩穿得都差不多,不是深灰,就是藏藍、黑的,“噔噔瞪”地就出來了。剛開始,全班都在一個大堂裏頭,我一進去——你想,我們那天早上是小分頭梳了又梳,還擦了皮鞋,可是其他小孩基本上就是牛仔褲,這邊還有一個大窟窿,還有美國小孩的T恤衫——啊!怎麼這個樣子呢,這是學校?一進禮堂,就看到一個蓬頭散發的大胡子抱著一個吉他,“Hi!Everyone(大家好)!”然後所有小孩就在那兒嚷嚷,那個老師就抱著一個吉他說:“OK,everybody sing with me(好,每個人跟我一起唱)。”這就唱歌了?看著老師,我們就在那兒傻了,我們覺得徹底完蛋了,這是什麼地方?我們肯定到了最流氓的地方。因為我們在國內都是背手上課,舉手回答問題。從這樣的教育,一下子到了那種徹底不一樣的教育,就讓你覺得你已經到了火星上頭了。

後來才知道開學典禮上唱歌的人,是大名鼎鼎的搖滾歌星鮑勃·迪倫,他女兒與洪晃同班。

許戈輝:那些美國孩子沒覺得你們也像外星人似的?

洪晃:他們也覺得我們挺像外星人,一個個穿著跟外星人似的小毛製服在那兒,緊張得都快崩潰了。

因為沒有人能給你解釋這個文化環境。代表團的人是國家派去的,有好多東西,他不能夠像現在的家長,在現在這樣一個開放的社會裏麵,來給你解釋這裏麵的文化區別,什麼叫嬉皮,什麼叫什麼。其實他們也不一定知道,也搞不清這些美國佬到底是怎麼回事。

開學不久,孩子們被一個個分別送到美國人家裏一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