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但笑不語,餘眸將肆卿凝重的模樣盡納瞳底,心下立時泛起一撇驚惶。
不對,此事尚有不妥之處,究是有何不妥之處我卻又說將不上。起身慌亂的瞥過外間墨濃的晚色幾眸,終是按耐不住將肆卿喚來,囑托她隨即趕往無界殿暗地探瞧一番。
突又憶起清日肆圖緊隨蘇杞離去的模樣,雖蘇杞貴為大漠之後,但肆圖卻素來不喜蘇杞那般的女子,若論往時,肆圖定會當殿將聖旨宣予了蘇杞才是,又怎會隨她而去?
不錯,此一時彼一時,今肆圖確非彼肆圖,隻是他二人素不相識,他隨蘇杞去了那無界殿又有何用?若非蘇由顯遣他同蘇杞商討事宜,那便是……
連姬見我滿是一副如坐針氈的模樣,忙起身湊至身畔,蹙眉憂道:“何事擾你如此難安?不妨說與我聽聽,也好助你稍解些憂難呐。”
我抬眸慌亂瞧她,猛然抬指將她的掌攥的極緊,躊躇道:“此事你萬萬不可教肆卿通曉才是,你可知我方才為何同她問及肆圖一事?
便是因著清日隨你我三人趕至仱倚宮宣旨的人並非肆圖本尊,且蘇杞並不識得此人,如此算來,此人定是政王所遣至此。肆圖既落他手,想來應是凶多吉少了。”
連姬雙眸皆瞠,麵上盡攬惶恐之色,櫻唇微張耐不住驚呼出聲。
我清眸微暗,麵上滿是灰敗蒼色,咬唇沉聲道:“此人同蘇杞素不相識,卻隨她去了那無界殿,政王如有要事遣他同蘇杞相商,那自是再好不過了,若非如此,那蘇杞……”
現今之勢,蘇杞若橫屍宮中,蘇盡銘怕是難堵眾口謠議,蘇由顯倒是可借此機為其女“討個公道”。
不待連姬再度驚呼出聲,肆卿便麵色難堪的負著一人掠進殿內,渾身皆透薄寒之息。
隻見她冷清的麵上盡攬暗潮,兩瓣嫣唇抿的甚緊,兩掌將肩上的人兒托得極穩,一聲不響的將其輕置於屏前的軟榻之上,繼而回身湊近我身前,恭敬的拱拳作揖道:“奴婢趕至無界殿時,王後娘娘已諸若這般模樣昏死去了,奴婢便鬥膽將其帶了來,還望姑娘莫要怪罪。奴婢尚有一事不明,敢問姑娘可否賜教?”
我清眸微閃,滿麵皆攏訕笑,故作未聞她的疑慮。
忙疾步湊至軟榻旁,垂首將蘇杞奄奄一息的模樣盡收眸底,又作得一副驚惶模樣,輕聲央她道:“無界殿危機四伏,你此舉甚得我心,我須得怪罪你甚麼?隻是現下王後性命堪憂,需得勞煩你去請了王上來此,切忌此事萬不可聲張才是。”
“是。”肆卿冷眸微眯,麵上暗潮盡數斂去,漠聲應下後便疾身融進墨色,霎時沒了蹤影。
我委身落座榻沿,麵上盡攬凝重之色,伸指輕覆其脈,隻覺其脈象甚是微弱,尚存一息。
耐不住清眸微沉,心下稍攏不忿,不曾想這蘇由顯竟如此禽獸不如,蘇杞乃是他親緣骨肉,他卻下得這般毒手,委實該死。
連姬見我麵色難堪,忙抬足邁至榻畔,蹙眉憂道:“如此重傷,她,可還有救?”
“倒還尚存一息,待蘇盡銘來此探瞧後再做定奪,想來他定是有得法子能救其性命才是。”我咬唇輕歎一息,垂首緊睨住蘇杞慘敗的麵貌,心下耐不住稍攬些憐憫之意。
蘇杞若是複醒,可會怨恨其父?想來委實好笑,生時不遺餘力的欲助其父篡奪王位,卻因行事莽撞而慘遭其父毒手,她可會悔恨當初助紂為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