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兒不跟我玩,蝶兒不要我了···小男孩哀嚎著,忽然眼前一閃,冒出一位叔叔來。小男孩一驚,止住了哭聲,好奇的問道:“你是誰,怎麼會在我家門口?”
任逐流輕聲道:“寶貝不哭,看叔叔給你把蝶兒抓回來了。”
小男孩一喜,破涕笑道:“蝶兒回來了,蝶兒回來了和我玩了···說著伸手取下小蝴蝶,興高采烈地一陣嚷嚷。
卻聽屋內一個蒼老的聲音的呼道:“東東,快回家吃飯了。”
任逐流猛被嚇了一跳,這聲音好熟悉啊,心想不妙,現在我還不能見她,縱身一躍,跳上莊院的門頭,看著院子裏的老頭子,一時百感交集。
那是尹老爹啊,那個每次見到他來都要寒暄幾十句,拉著他詢寒問暖半個時辰,硬是倔著宰了家裏唯一的那隻大公雞,硬是把樓上剩餘的幾把高粱拿來釀酒款待任逐流的尹老爹。
這麼多年不見,他老得太多了,再不是那個每次都能喝七八兩高粱酒的尹老爹了。多年以前,他伊然已把任逐流當作女婿了。他豈會曉得,這位他一直青睞有加的準女婿自那個春天一別後,竟是一去杳無音訊,不知何日是歸期?
任逐流心裏不停的自責著:對不住了,對不住了···
小男孩一回頭,發現給自己抓蝶兒的叔叔已經不見了,吃驚的往家裏跑去,口裏嘀咕著:“有怪怪,有怪怪···
任逐流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夢兒還是那麼憐惜體恤,這小男孩定是他收養的孤兒吧!”
“心誠不可胡說,心誠不怕,沒有怪怪。”還是那麼柔軟,還是那般的動聽,即使在責備的口吻下也沒有一點點嚴厲的喝斥。任逐流的心都要跳出來了,這麼多年了,她那柔慈溫順的性格還是一點都未曾改變。
小男孩不依的嚷道:“真的有怪掛,門口有怪怪,心誠怕怕。”
“心誠不怕,一會我把怪怪打跑,不讓它欺負我們的乖心誠。”屋裏一個壯年的男子聲音憨厚純實的安慰著小男孩。
小男孩這才安靜了下來,任逐流心中大感羞愧,自己還不如這個鄉野農夫,人家雖無半點出類的技藝,卻能幫夢兒做些犁田耙地的農活兒,為尹老爹分擔些家務。自己空負一身武學,卻連三歲孩童最基本的安全感都
給不了。
若果當初不是從這條小路上走出去,從此踏入江湖。那他和夢兒的孩子也應該有這麼大了吧!不,應該比他還大些了。
那個溫潤的聲音又傳道耳朵裏:“心誠,媽媽抱不動你,去給爹爹抱。”
媽媽?任逐流一震,夢兒或許早就想有個可愛的孩兒了吧!都怪我不爭氣,辜負了人家一片母愛無處可寄。若沒有這個小男孩,她過得會有多難受?
接著,任逐流想到下一句中的兩個字,不由嚇了一大跳。爹爹?爹爹?不可能吧?不可能的,一定是這個傻丫頭說錯了,孩子叫她媽媽,怎麼能管尹老爹叫爹爹?一定是傻丫頭糊塗了,任逐流安慰著自己。
“不要吵你娘,心誠快來給爹爹抱。”那個憨厚純實的聲音道。
任逐流猶如雷霆重擊,一顆心一下被擊得支離破碎。
——是真的了,確實是真的了。麵對事實吧,是你負人家在先,這是你應該得到的懲罰,你接受吧,頂住吧。你是任逐流,擊不垮,打不敗的任逐流。受了三四十處傷依然還屹立不倒的任逐流。
他在盡量激勵著自己,挑戰著自己的心裏承受底線。眼淚卻早已不爭氣的流了出來,他的視線再也不敢停留在屋子的方向。即使那裏隔著一堵嚴實的籬笆,那傷感氣息卻毫無阻礙的潮水般湧過來,勢在必得的必將他溺死方休。
任逐流側過身,卷縮在門頭的夾縫裏,腦子一片空白,天回地轉,所到之處盡是無際的哀傷。淚水濕了一片竹籬,從裂縫裏掉下來,門頭下一寸幹土地的灰塵都不再飛起。他小聲的陣陣抽搐著,痛哭著,輕輕嘶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