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胡蜂(下篇)(2 / 3)

伊爾在屋裏靜靜地站著,他隱隱地感覺百畝樹林變得陌生起來,據他自己越來越遠,已經不像是他的家了,或許,這裏本不是自己長久居住的地方,那次“放逐”是他被柯克排擠,心裏難免存有怨恨,可是現在他到真的想徹底告別百畝樹林了。

沒有什麼好留戀的,我倒喜歡這種離開的感覺,不管什麼時候都隻是過客,這是業已注定的命運,反反複複。我從不想幹預什麼,一旦出手必將引起反應,產生後果,而且並不是自己所預料到的後果,“南海之帝為倏,北海之帝為忽,中央之帝為渾沌。倏與忽時相與遇於渾沌之地,渾沌待之甚善。倏與忽謀報渾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竅,以視、聽、食、息,此獨無有,嚐試鑿之。’日鑿一竅,七日而渾沌死。”

我倒應該去做那棵佇立在傳奇小路邊的柳樹,不材以終天年。

“嗡嗡”,蜂的聲音把伊爾從沉思中喚醒,伊爾動了動眼睛,仔細查看了屋子的每個角落,並沒有看見胡蜂,慢慢推開門,幾隻很小的蜂在木棚四周盤旋,伊爾仔細一看,原來是蜜蜂,虛驚一場。

“杏花開了,才有蜜蜂出來采蜜。”——初春小草剛剛破土而出,隻有在近處才能看的見,周圍仍舊是冬天的樣子,然而杏花開得早,所以此時的杏園就顯得格外耀眼,伊爾一眼就看見南邊白花花的杏園。蜜蜂盤旋著越來越低,到最後竟直接落到地麵,伊爾很是吃驚,蹲下去看那種從空中掉下來的蜜蜂,這時他才注意到地麵上落了不止一隻蜜蜂,包括木鵬頂上也有蜜蜂的屍體,“這是怎麼回事兒,蜜蜂怎麼會無緣無故死掉?”,伊爾自語道,他想到了杏園,他要去杏園看看,當他來到杏園外麵的時候,發現杏園外麵也有數不清的蜜蜂的屍體,比百畝樹林的更多,可能蜜蜂的蜂巢就在附近,“是黃蜂幹的麼?光憑幾隻黃蜂,不可能咬死這麼多蜜蜂的,難道又是胡蜂幹的。”伊爾轉過身向回去的方向走去,他想到羅賓哪裏去。

“沒想到把老巢除了,仍舊賴在百畝樹林,不僅如此還繼續行凶作惡,咬死那麼多蜜蜂,看來我們這次必須把胡蜂徹底消滅幹淨。”羅賓生氣地說。

奧爾問道,“你知道如今胡蜂隱藏在哪裏,巢穴還在你那附近嗎?”

“沒有看見,榆樹上麵仍舊是上回炸剩下的那半個。”

“那你有沒有找過?”羅賓問道。

“還沒有。”伊爾回答。

“噢,那不必了,還是我和奧爾去找吧!”羅賓忽然想起伊爾被胡蜂螫過,一朝被蛇咬,他不會再去冒這個險,何況他的目標太大,躲避胡蜂還來不及。

羅賓按著伊爾所致的方向,和奧爾先去杏園走了一圈,但是沒找到蜜蜂的蜂巢。

“杏花的花期很短,沒兩天就謝了——”奧爾說。

“也就是說,就發生在最近幾天。”

“對,杏花開的最早,肯定周圍所有的蜜蜂都會來這裏采蜜。”

“那麼胡蜂會不會把蜜蜂的蜂巢掠為己有?”羅賓問道。

“理論上講,是有可能的。”

“你剛才說周圍的蜜蜂都來杏園,那胡蜂就是在這裏等蜜蜂上鉤的,然後再去侵占蜜蜂的家園。”羅賓說道。

奧爾想了想,“或許就是這樣。”

“那我們順著蜜蜂的屍體,就可以找到胡蜂了。”羅賓進一步說道。

羅賓和奧爾在杏園周圍尋找蜜蜂來這裏的方向,可是並沒有看見蜜蜂屍體是從具體那個方向延續過來的,

“看來這樣找不到任何線索。”羅賓說道。

“對了,羅賓,伊爾不是說他一開始是在木棚那裏發現蜜蜂的嗎?咱們何不去他那裏看一下。”奧爾提醒道。

“好主意,我們這就去。”

羅賓和奧爾在木棚四周巡視,最後在木棚西邊發現了胡蜂的新巢,這次胡蜂學狡猾了,把窩建在一段枯樹裏麵,樹幹裏麵是個空腔,胡蜂就把窩建在空腔裏,這次再用炮仗去炸就不行了。

“我們剛剛破壞了胡蜂老窩,胡蜂現在警惕性一定很高,我看木棚那裏還是不太安全,建議伊爾暫時搬到我那裏去。”羅賓說道。

奧爾點頭同意,羅賓用手敲了敲樹幹,奧爾趕緊阻止他,“不行,羅賓,你這樣會驚動胡蜂的,你不想遭遇和伊爾——”,奧爾還沒說完,羅賓眼睛一亮,“奧爾,我有辦法了。”

奧爾眨了眨眼,不明白羅賓的意思,,“回去再跟你說。”羅賓轉身前去,奧爾隻得在後麵跟著,他們走近伊爾的木棚。

“伊爾,我和奧爾找到胡蜂的老巢了,他們果然死灰複燃,出於安全期間,你還是搬到我那裏再住幾天。”羅賓說。

伊爾淡淡地說,“我已經想到了,你看收拾得差不多了,羅賓,我也不準備在這裏繼續住下去了。”

“你要搬去哪裏?不去我那裏住麼?”羅賓很是吃驚。

“那也是暫時的,羅賓,我要回家了。”

“回家,回那裏的家?百畝樹林不是你的家嗎?”

“以前是,不過現在不是了。”

“你是怎麼想的——是不是仍舊和柯克合不來?”羅賓不解的問道。

“以前是,現在不是了,在白莊的時候我時常想著百畝樹林,總想回來看看,總以為百畝樹林有屬於我的一部分,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這樣,百畝樹林從來也不隸屬於誰,人們一廂情願地把許多東西據為己有,其實根本不是人zhan有了物質,而是物質把人zhan有了,人本來是一個自由體,無拘無束,然而不知什麼時候起,人被物質所獲,淪落為實體的奴隸,想當然地以為自己對周圍事物擁有所有權。事實上,zhan有的越多,自我迷失的越嚴重,因為每個人不可能永存,誰都有西去的那一天,你對物質的把持隻是限定在你的壽限以內。我記得曾經有這麼一個國度,居民因為沒有實體,所以必須要用物質表征自身的存在——”

“你說的是奇耾國——去年秋天我和羅伯特凱瑞在西山腳下發現了失落的奇耾國文明——”

“奇耾國還有文明麼?”伊爾忽然問道。

“應該有吧,不過我總懷疑,奇耾國源自於一個學者的理想模型,這個學者根據自己的模型,模擬出一個非常現實的國度,到最後,奇耾國發展到超出了學者控製的範圍,於是他就把奇耾國終結了,然而,奇耾國文明得以保留下來,這也是學者的功勞,因為奇耾國居民從來沒有自覺意識,他們有自己的文明,但他們不懂得自覺,所以一旦國度不複存在,奇耾國也根本不會在世上留下什麼。”奧爾說道。

“伊爾說得沒錯,百畝樹林不屬於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但是你仍然有權利在這裏生活下去,正因為百畝樹林不屬於誰,所以誰都可以理所應當的生活下去。”羅賓說道。

“也包括胡蜂”伊爾說道,羅賓立刻啞口無言,羅賓沒想到,伊爾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用意不過是是向胡蜂妥協。

“你是在向胡蜂妥協?還是反對我們驅逐胡蜂?胡蜂本非善類,你要明白。”羅賓靜靜地說。

“說不來,不反對——也不支持,順其自然。”

“這是什麼意思?”羅賓繼續問道。

“我也解釋不清楚,不過我尊重你們的決定。出於自然法則的角度,你們做的也是對的——這是我看到大量蜜蜂被胡蜂殺死後確立的判斷。”

“唉——”羅賓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伊爾收拾好東西,和羅賓、奧爾一起去了李莊。

晚上,羅賓和奧爾又回到百畝樹林,奧爾記憶力較好,領著羅賓找到胡峰居住的那棵枯樹,奧爾拿著手電筒照著,羅賓拿出一把鋸條,環境比較幹燥,羅賓一會兒就在樹幹底部鋸了手掌寬的一條縫,探進手去,“裏麵果然是空的,已經被蟲子蛀空,也有可能樹幹壞死後萎縮出的一條縫”羅賓悄悄地說,雖然是在晚上,但是羅賓還是把聲音壓的很低。

“下一步怎麼辦?”奧爾問了一句。

“走,先去你那裏再說。”

一會兒他們來到奧爾的槐樹下,羅賓靜靜地說,“我準備用煙熏的辦法對付胡蜂。”

“煙不見得能把熏死胡蜂。”奧爾疑惑道。

“可在煙裏麵添加些致死胡蜂的藥物——”

“也隻好這樣,不過,現在是春天,氣候幹燥,很有可能會失火。”奧爾鄭重地說道。

“嗯,我會考慮消防安全的。”羅賓說道。

兩天後,在羅賓家裏,奧爾看到了羅賓用來對付胡蜂的工具——個爐子,一包黃色粉末狀的藥品。

“就這些,你不是要找致死胡蜂的藥物嗎?”奧爾問道。

羅賓拿起那包黃色粉末,“這個就已足夠。”,說著,羅賓取出一小勺粉末,劃著一根火柴,對準粉末,“哧”的一聲,粉末燃燒,釋放出青色的煙,聞到刺鼻的氣味兒。

“這是硫磺。”奧爾眼睛一亮。

羅賓點點頭,“硫磺粉是用來殺菌的,我想胡蜂也未必能夠承受。”

“具體怎麼操作呢?”奧爾問道。

“就用這個爐子,把硫磺粉倒在裏麵,底下加熱,直至硫磺燃燒,氣體就從這個口出來。”羅賓解開爐子的蓋子,奧爾探進頭去看。

“下麵通氣良好,硫磺順利才能燃燒。”

“通風沒問題的。”羅賓說道。

“第一次就是實驗,實驗之前誰也不知道會出現什麼結果。”奧爾若有所思。

羅賓點了點頭,“不管怎樣,總要試一試,今天傍晚,天黑以後我們就去。”

臨走之前,羅賓又找來一頭細一頭粗的半截爐筒。

來到枯樹前,奧爾仍然拿著手電筒給羅賓照亮,羅賓蹲在地上,把爐筒細的一頭對著兩天前鋸得洞口,拿出鋸條將洞口鋸到和爐筒直徑一樣大小,剛好把爐筒插進去,爐筒另一端和爐子相連,打開爐蓋,倒進適量硫磺粉,蓋好爐蓋,爐子下麵有擋板,用來控製通風,打開擋板,臨走時羅賓在裏麵放了一團酒精棉,酒精棉體積較大,羅賓取出一部分,劃根火柴點燃,酒精棉發出黃色火焰,靜靜地燃燒,一會兒聽到爐子裏麵發出“哧哧”的響聲,聲音由小到大,羅賓將酒精棉熄滅,讓硫磺自動燃燒,將擋板完全打開。奧爾看到爐筒接口處冒出縷縷青煙。

“你去樹上看看胡蜂有沒有動靜,注意不要被胡蜂發覺。”羅賓囑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