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誇張地叫起來:“哈!隨便一個人就能破壞我的情緒?”
陳明鬆說:“我感到你的情緒已經被破壞了。”
杜若不再說話,埋頭吃東西。
一個膩人的聲音響起來:“喲!什麼重要客戶啊!不就是家庭保姆嗎?”
杜若抬起頭來,一個模樣長得漂亮的女人一隻手撐在陳明鬆的肩膀上,挑釁地看著她。
陳明鬆把那隻撐在他肩膀上的手拿開,沉著臉說:“什麼家庭保姆?你聽誰說的?”
“我說的!”女人身後又站出一個人來,竟然是邱香。邱香自以為冒充杜若做小康的家庭教師順利得逞,把消息發布得幼兒園人人都知道了。事敗後沒臉再待在幼兒園,辭職了。辭職後的邱香和一群等待有錢人包養的“準二奶”混在一起,就認識了和陳明鬆有過男女關係的女朋友艾艾。這一天兩人一起到這個最能認識有錢人的餐廳吃飯,艾艾看到陳明鬆單獨和一個女的在一起,就打電話騷擾。陳明鬆不理她。艾艾聽邱香說和陳明鬆吃飯的不過是一個家庭保姆,她就過來了。
“你好無情啊,為了一個保姆竟然不聽我的電話!你要請保姆為什麼不告訴我?我很願意服侍你的啊!”艾艾擠在陳明鬆身邊坐下來。
“陳總,你的事吩咐完了吧?我先走了。”杜若站起身來,又對邱香說了一句:“能做陳總的家庭保姆,我覺得好榮幸!我相信這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陳總請客的那天,你故意把我調開不讓我參加,後來又故意教小康記錯我的名字,不都是想得到這個機會嗎?你好好求求陳總,隻要他答應,我願意把這個機會讓給你。”
杜若說完,一個人走出了餐廳。走了幾步回頭看,陳明鬆竟然沒有跟出來。杜若又氣又恨,心想這男人這麼不在乎她,還想追求她!
杜若攔了一輛出租車回去,忍不住頻頻回望,看陳明鬆出來沒有。想起昨晚偎在他懷裏的那種感覺,對陳明鬆的怨恨又增加了幾分。當即給陳明鬆打電話:
“你不是要我考慮兩個月後答複你嗎?不用考慮了,我現在就答複你,我和你沒可能!你不是一個正派男人!”
“你受了刺激,這種情況下作的決定是不能算數的!就算你作出了這麼無情的決定,也等兩個月後我回來再告訴我。難道你想要我懷著一顆受傷的心像一個流浪漢一樣去外地嗎?你放心!我並沒有和那兩個賤人在一起。不信,你回頭看看,我的車就跟在你後麵!你要相信我,至少,在我等待的這兩個月裏,我是不會理別的女人的,一心一意隻想著你!”
杜若回頭一看,果然看到他的銀色寶馬。一顆心頓時平靜了許多。兩個月後要怎麼回複陳明鬆,她開始認真地考慮起來。
陳母正式搬到杜若這邊來,陳明鬆果真去出差了。杜若又開始給蓑笠翁打電話。她答應過他,要提醒他不要錯過屬於他的緣份。她感覺自己和他是有緣份的。
可是蓑笠翁的電話還是沒有人接。杜若徹底灰心,將那個號碼從電話記錄裏刪除掉。
杜若真希望這是蓑笠翁就像陳明鬆說的,是她杜撰出來的一個形象,如此她便能死心踏地、心安理得地接受陳明鬆,過別人夢寐以求的生活。可是真實像一個吸塵器,將她所有的假設都吸走,留給她的是蓑笠翁撥動她心弦,讓她割舍不下的話語和電話裏單調卻讓人心生懸念的茫音。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兩個月過去,春節臨近,陳明鬆就快要回來了。杜若到底還是不死心,決定再跟蓑笠翁聯絡一次。
——有些事情我不得不接受,我感到人生不能拒絕的悲哀!
寫好這則短信,杜若最後一次給蓑笠翁發過去。手機已經調不出他的號碼,那串數字卻清晰在留在她的腦海裏。
以前的給他打電話和發短信都那麼理直氣壯,好像他就是她的什麼人,超過一般朋友的關係。這一次居然有點心虛。事先給自己鼓半天的勁才有按號碼的勇氣。她作好了失望的準備,已經不敢想象蓑笠翁會給她回應了。這隻是一個告別的信號,意思也很明確:她要接受新的人,開始新的生活了!
出人意料的是,這一次他居然又回短信了:
——我也是!有些事情我不想拒絕,我感到人生不能接受的悲哀!
杜若看到蓑笠翁回了這樣一句跟自己類似話,心都濕了。她自己的這句話裏凝聚了太多的無奈和掙紮,蓑笠翁的情感方式跟自己那麼相似,也一定有不亞於她的苦惱。隻是他遲不回應早不回應,偏偏就在她打算跟他劃清界線的時候回應。這個蓑笠翁,真是個折磨人的主兒。
杜若打起手機就準備打過去質問蓑笠翁一番。想一想,又負氣地忍住了。他一直都是注意著她的動靜的,看她著急,他不動聲色,現在看她要退出了,他就再拋出一句短信當魚鉺,他真以為他是漁者她是魚嗎?當她是玩偶?
杜若把拿起的手機又放下了。他要是真著急了,擔心她再也不理他,一定會再打電話過來。到時候再跟他理論。如果他隻是拋點魚餌吊住她,就讓他見鬼去!
杜若無心睡眠,也無心做別的任何事情,賭氣似的等蓑笠翁的電話。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夜越來越深,杜若的心情就像窗外的樹影一樣越來越灰暗。
像是為了對這沉寂漫長的黑夜表示抗議,電話爆發似地響起來。終於打來了!杜若緩緩地拿起了電話放到耳邊。
電話居然不是蓑笠翁的。隻是一個打錯的電話。一個男子的聲音問:“請問你是紅紅嗎?”
“打錯了,我不是。”杜若摁斷了電話。
電話再次想起,還是那個聲音,說的還是那句話:“你是紅紅嗎?”
突然之間,杜若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這一次是那人故意打錯的。她用並不惱怒的聲音說:“不是告訴你打錯了嗎?難道我講的不是中文?你聽不懂?”
那聲音連聲說對不起打擾了,卻並不掛斷,等待什麼似的。
杜若不禁心中一動:也是一個無眠的人啊!於是也不掛斷。這樣相持了一會兒,還是那邊先掛斷了。
杜若忽然心血來潮,產生了一個念頭:既然都是無眠的人,不如聊聊天,打發這漫長的黑夜。這念頭一經冒出便躍躍欲試,按捺不住。
杜若拿起手機正要將那個打錯的號碼回過去,電話第三次響起,讓這個夜晚顯得格外與眾不同。
這一次卻是陳明鬆,他用他那小溪一樣輕快的語調說:“我明天就回來了!你還沒睡啊?是不是想好了答案在等著我?”
杜若不自覺地感染了他的輕鬆,開玩笑地說:“是啊,我等到花兒都謝了。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就變成石頭人了。”
“是望夫石嗎?要真是這樣,你為什麼不早打電話給我?隻要你說一聲,多大的生意丟掉也在所不惜呀。”忽然一改輕鬆爽朗的說話風格,壓低了聲音說:“我明天就到!今晚你可得守好自己,千萬別出差錯啊!我有種不好的預感,覺得今晚要發生什麼事情呢。所以才打電話給你,沒想到你真的這麼晚還沒睡。這可不是好現象。”
“別瞎想了,我要睡了。明天回來再聊。”
看了看時間,離午夜十二點還有半小時。杜若跟自己打了一個賭:如果在這半小時內蓑笠翁給她打電話,一切還有得談!過了這半小時,她將不再想他。
剛剛許願完畢,電話再一次響了。鈴聲響起的時候杜若的心條件反射性地加快了跳動的節奏。一段耗費了她不少心力的網戀終於將要有結果了,是奇跡還是拙劣的遊戲,都將見分曉。
拿起手機,先看號碼,這次果然是蓑笠翁。
——是我。你贏了。我管不住我自己。盡管我作出了最大努力克製我自己。
——你怎麼啦!我給你打了多少電話發了多少短信啊!你為什麼不理我?
——又是一年過去了,我的事業還是不太順利,我不想阻礙你尋找幸福。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冷酷到底?為什麼又要理我?
——對不起,我錯了,我現在正在心裏罵自己呢!我有種感覺,這是你最後一次搭理我啦!過了這次,你不會再記得我!
他就像是她肚子裏的蛔蟲一樣,她的心思他都感應得那麼準確。真是心有靈犀啊。
——不要再跟我玩太極八卦了。今天得把話說清楚:今後我們怎麼算?是開始還是結束?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很矛盾。
——你到底怎麼啦?你破產啦?還是欠下了巨款被人追殺?
——別咒我!還沒有那麼嚴重。
——那就是你已經結婚啦?有老婆?
——也沒有。曾經有過,現在沒有。
——那是你卷進了別人的感情漩渦?
——也沒有!我現在這麼窮,誰肯跟我玩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