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早知道不愛你了(1 / 3)

“別這樣,你受了刺激。”陳明鬆說,小心而心痛地去吻蘇姍的嘴唇。蘇姍頭一扭避開了,“你知道風塵女子嗎?她們跟人上床卻不跟人接吻,因為沒有感情。”

“你胡說些什麼?怎麼能拿自己跟風塵女子相提並論?”

“我覺得我現在跟她們沒什麼區別,沒有感情卻要付出肉體!你呢,不像嫖客,而是像一個最後撈上一把再上路的賭徒!賭局要散了,你也失去了耐心,終於撕下麵具,要以索取的姿態來放手一博了!曾經我要求留下,你不讓,堅持送我回家。我以為那是你對我負責對我尊重,現在才知道,那是你像貓戲老鼠一樣在逗我玩呢!你早算準我是你的囊中之物,舍取都由你自便!你連嫖客都不如,嫖客得到的是快樂,你知道你這樣對我得不到快樂!你隻講輸贏,你花了那麼多心思,如果不得到點什麼,你就覺得自己是個輸家。所以你明知道不會快樂還是要這麼對我。這一段在寒冷和泥濘中開始的感情對我有多大意義你全都不管,你一直當我是任你擺布的玩偶。好啦,想做什麼你就來吧,做完之後,遊戲也該結束了。”

陳明鬆頹然地站起來。這個女子用語言做工具殺人的本領他算是見識到了。原來在她的心裏,他跟她的這一段情隻需用輸贏兩個字就可以概括。那些被激發的潛能、那些委決不下的猶豫、那些對另外一個女子的刻薄又算什麼?她真以為她那個纖瘦骨感的軀體對他有那麼大的吸引?

陳明鬆突然明白為什麼會上麗麗的床了。單就軀體而言,麗麗豐滿而性感的身材要有誘惑力的多,那是一種野性的召喚,讓人隻想沉淪。

“你走吧。我隻能說,你還是個小女孩,愛上你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誰讓我勾引未成年少女?”

蘇姍看陳明鬆的樣子十分傷心,自己也不禁有些難過。不管怎麼說,有陳明鬆的這一段日子,她是很充實的,這種日子以後再不會有了。難過之中更多的還是不舍。但轉念一想,陳明鬆在和她來往的同時居然還在和別的女孩來往;不肯讓她留下卻上了別人的床;可以想象,他對她說的那些情話花的那些心思肯定也對別人表示過,說不定,別人才是得到的才是原創,到了她這裏,不過是複製的贗品。這樣一想,蘇姍的難過和不舍都變成了怨變成了恨。

“愛情騙子!”蘇姍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跑了。

陳明鬆的心頓時比房間還空,蘇姍走了,把溫暖也帶走了。而且今日這一走勢成決別,她再也不會出現在這房間裏了。陳明鬆失魂落魄了一會兒,感覺肚子餓了。情感讓人智商降低,現實卻總讓人頭腦清醒。

陳明鬆弄了點吃的,想起對弟弟的承諾。為了兄弟情,他辜負了兒女情,明天就是初八,領導要來上班了,再不去登門請安,等領導來了發下話來,做什麼都沒有意義了。

陳明鬆拎了從家裏帶來的土特產去投靠站長,站長見到他,開門見山毫不含糊地問陳明鬆,他和麗麗怎麼樣了?

敵進我退。陳明鬆看站長先著急了,他自己就穩重起來,含糊地說已經像家裏提過,家裏人說要訪一訪。

這自然是一句屁話。家鄉的確有訪親家的風俗。但城裏不興這個,再說他陳明鬆一介草民有幸被領導相中算是他高攀,憑什麼還訪人家?你有得選嗎?但做人的不管身居何職,拚的都是一個心態。現在站長一家的心態是麗麗不成氣,有傷俗敗俗之事,生怕她嫁不到好人。陳明鬆又不是傻子,既然準確地捕捉了他們這種心態,為什麼不借此嚇嚇他們?也算是提高一點自身身價。

他大爺的,老子成了拍賣商品了!陳明鬆暗自悲哀。

“你家裏是什麼意見?”站長果然高度重視。

“家裏說我這事要先緩緩,眼前弟弟想進城找工作這事才是家裏的頭等大事。我的婚事不急,先辦了弟弟的事再說。”

“你弟弟多大年紀?什麼學曆?有什麼特長?”站長端著茶杯往紅木椅子上一靠,右腿就勢架到左腿上。換了個話題,他又穩如泰山了。

陳明鬆把弟弟的大致情況說了一下。站長老氣橫秋地說:“這個不算什麼大事,告訴你家裏的人,婚事是頭等大事,比找工作的事重要,婚事定下來了,工作的事就有著落了。”

陳明鬆沒想到這麼大的事情在站長麵前這麼簡單。他寒窗二十載,熬到手的不就是一份工作嗎?陳明鬆有些不放心,強調說:“家裏人的意思是,要我弟弟在城裏安家,和我有個照應。”

站長對陳明鬆的意思心領神會,伸出手來在陳明鬆的肩頭摸了一下,像在摸一塊光滑渾圓的石頭,爽快地說:“你是信不過我?也難怪,人事問題的水深著呢,不是一般人能摸得到底的。你放心,一家人幫幫忙是自然要盡全力幫到最好的。這點能量我還有。”

弟弟的事輕易就有了著落,陳明鬆放下了心中一塊大石。但這代價也是明擺著的。他和蘇姍的那一段情是徹底要劃上句號了。他最終沒能在蘇姍身上打下自己的烙印,時間一長,他會在蘇姍的記憶裏消失。時光會衝走一切。她肯定會忘記他!她那麼少不更事。忘記一個沒有給她打下烙印的人是太容易的事情。

自己可就慘了。在心裏留住一個不記得自己的人是對自己的傷害。可是不留又會怎樣呢?不留她,讓她在自己的記憶中掙脫,離去,漸行漸遠,永遠無法靠近!麗麗那麼粗糙的女人,決不可能成為他感情的皈依,不留住蘇姍,他的感情世界將會一片空白!如此算下來,留還是比不留強。多少不甘心啊,在心裏揣一個將會不記得自己的人。

陳明鬆還是希望和蘇姍好好談談。就算不能讓這段感情彼此刻骨銘心記憶永存。他也希望蘇姍不要誤解他。她自己也說過:這是她的第一次戀愛,她想讓它美好一些!這話想起來讓人溫暖,充滿希望。和她談談,讓她明白,這段感情對他同樣重要,甚至更重要,對她也是有好處的。情能怡人,也能傷人。他不希望一段本該怡人的感情傷到她。事已至此,他能做的似乎隻有這些了。

陳明鬆依然每天都在下班後到小河邊散步,懷著一絲僥幸地等她出現。一天又一天,每天都等很長時間。

蘇姍哪裏懂得陳明鬆的心情?她一心隻想回避陳明鬆,又怎麼會到老地方去淚灑相思地?一個人如果存心回避另一個人,便可以讓他們之間比萬裏重洋更遠。這道理陳明鬆懂,但他沒想到蘇姍會有那麼絕情。有一次,在另一條路上,兩個人湊巧碰上。陳明鬆趕緊迎上去,但蘇姍看到他,不惜南轅北轍,馬上改變方向消失在路的盡頭。

陳明鬆再次深切地意識到了他和蘇姍之間的不公正:在經曆上,他不是第一次戀愛,他知道感情是怎麼回事,因此懂得珍惜,知道該怎樣對待該怎樣努力;她卻沒有經驗,什麼都不懂,信馬由韁,走到哪兒是哪兒,遇到一點阻礙就隨手放棄,好像感情是路邊的野花,隻要想要,隨時可以得到;在性格上,他是個懷舊而多情的人,否則他不會好了傷疤忘了痛,第二次落入情網;她呢,聽聽絕別那天她說的那些話就知道她多麼無情,再想想她躺在床上身體激他就知道她有多喜歡冒險。從哪個方麵講,她都不適合他。但他又能怎麼樣呢?他就是喜歡上了這個冷酷無情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他對她的感情一開始就是建立在憐惜和嗬護的基礎上的。她隻是在接納或不接納之間做選擇,不用考慮要不要付出。他們之間本來就不平等。

被愛情套牢又不想解套的陳明鬆此情無計可消除,隻能用一種辦法消遣自己:利用被愛情激發出來的文學潛能在日記本寫下一點一滴描述自己的感情,聊以自慰。

周末,站長陰沉著臉通知陳明鬆到他家去一趟。該來的總是要來,陳明鬆視死如歸地去了,站長和夫人都不在,麗麗和一張婦產科的檢查結果在等著他:麗麗懷孕了!

陳明鬆覺得老天給他弄了一個黑色幽默:你不是要讓步嗎,那就讓得更徹底一些,買一送一,給你弄個女人還搭上一個孩子。

“是誰的?”陳明鬆長驅直入地問。

“什麼——是誰的?”

“孩子是誰的!你別給我裝糊塗!”

“是你的呀。”

“你再這麼說我們的事就拉倒。你放心,不管是誰的我都認了,但你必須給我說清楚。”

“我也說不清楚。我本來是有男朋友的,但家裏一定要我跟你,也就是那幾天的事,後來我就沒有跟那個人來往了,這個孩子真有可能是你的。”

“行,不管是不是我的,我認了。但你給你們家說清楚,要對得起我!”陳明鬆像個老練的商人討價還價。

“我不會再和別人來往的,我家裏已經跟我說過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把我的話告訴你叔叔,他明白我的意思。”這個笨女人,居然以為他會在乎她跟不跟別的男人來往!她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叔叔要我問問你,接下來怎麼辦?”

“你們說怎麼辦就怎麼辦,我沒有意見。”

婚禮操辦的同時,站長親自告訴陳明鬆:“你弟弟的工作已經辦妥了,他隨時可以來辦相應的手續。”

然後又轉告了麗麗家提出的一個新要求:“麗麗家隻有麗麗這一個孩子,她父母的意思是讓你入贅到她們家去!我希望——”

陳明鬆不等他說完就爽快地給了他答複:“好事啊,白吃白住,我沒意見。”

“他們的主要意思是,你們的第一個孩子要繼承他們有的香火,要跟麗麗姓。”

“這就更沒有問題了。”陳明鬆一口答應。他們要讓那野孩子姓陳,他還不答應呢。

“你還是給家裏好好說說,這樣,我給你幾天假,你回去一趟。溝通很重要。”

陳明鬆沒有回家。隻是往家裏寄了一封信。他知道家裏人的態度。這個工作不需要做,隻要向家裏人說明這樁婚事將帶給他的好處,祖宗也好尊嚴也罷,都比不上眼前要解決的弟弟的問題重要,家裏人最後也隻能是讓他自己做主。

陳明鬆真正想做的,倒是想利用這幾天的時間,好好解決一下和蘇姍的問題。蘇姍還誤解著他,這讓他心有不安,也心有不甘。

陳明鬆走過一家麵館,找一個可以看見馬路的位置坐下來。萬一蘇姍經過可以看見她。自從跟蘇姍分手,他沒有放過任何一個與她碰麵的機會。

鄰桌兩個邊吃邊聊的男孩引起陳明鬆的注意:

“我建議你追蘇姍不如追瑤瑤,聽說蘇姍前一陣子交了一個男朋友,才開始就幾天幾夜不回家,太自我,難以駕馭。瑤瑤雖然不如蘇姍漂亮,保險啊。”

“你那是不自信的想法。我就是喜歡蘇姍那樣的女孩,沒有個性的我還不要呢。不瞞你說,我已經和蘇姍一起去看過一場電影了,我覺得她好有水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