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京等地工作的國民黨軍官中,有好幾個人曾與段伯宇一同在陸軍大學特七期學習,如賈亦斌、劉農畯、王海嶠、宋健人等,他們當時擔任著重要的職務。他們在讀書期間,就對國民黨軍隊作戰不力、指揮無能和達官貴人發國難財、驕奢淫逸而深感不滿,常常在一起發牢騷。段伯宇決定把這些人作為重點策反對象,讓他們投奔光明,為黨工作。
當時還隻是南京警備司令部參謀長的萬建藩,蔣經國的副手、國防部預備幹部局代局長賈亦斌,傘兵司令部參謀處主任劉農畯,以及宋光烈、宋健人等陸大同學經常聚集在賈亦斌的家中,聚餐座談、漫談形勢,各述見聞。交談之中,大家普遍對內戰政策深感憂憤。段伯宇以同學、朋友的身份引導他們座談、討論,為日後組織武裝反蔣奠定了思想基礎。
國共和談消息傳來,陸大同學分成主和、主戰兩派。段伯宇和他常交往的這些同學都是主和派。然而,時局發展並不遂心,蔣介石一意孤行打內戰。可歎幾番交手廝殺,國民黨軍隊一敗塗地。這時,段伯宇的這些同學還握有兵權:賈亦斌很受蔣經國信任,主管青年軍訓練,擔任預備幹部團少將團長兼第一總隊長;劉農畯為空降傘兵第三團少將團長;王海嶠為全新美式高機械化的工兵第四團團長;宋健人為第64軍參謀長。段伯宇經常向這些同學灌輸進步思想,引導他們走上革命道路。
在這些同學中,段伯宇與賈亦斌和劉農畯走得最近。有一次,三人聚會。在談到時局時,賈亦斌說,當今國民黨政府內部腐敗,與之同流難免不合汙,既然不能為國家、民族做出有益的貢獻,不如脫離國民黨,解甲歸田當老百姓,去過田園隱居生活,以避開令人厭惡、汙濁不堪的國民黨官場生活。段伯宇不同意賈亦斌的看法,他說:“為了個人打算,自然可以退出政治舞台以潔身自好,但這樣做無補於國家民族,不是一個現代中國軍人所應走之路。要保持忍耐,堅持幹下去,要像青蓮那樣入汙泥而不染。要有實力,要掌握武裝。但光找雜牌部隊不行,我們需要自己掌握武裝。”經過分析討論,“自己掌握武裝”成了他們的共識。於是他們當即擬訂了一個自己抓武裝的初步計劃。
1947年2月20日至23日,我華東野戰軍在山東萊蕪地區一舉殲滅國民黨第七十三軍、第四十六軍和新三十六師等七個師,共5萬餘人。消息傳來,段伯宇身邊的這些陸大同學認為簡直不可思議。三天殲滅5萬多人!怪不得他們的司令長官王耀武得知消息後會大罵:“老子就是放5萬頭豬在那裏,叫共軍抓三天也抓不完!”國民黨的失敗命運已經不可避免,段伯宇加緊了策反工作。
當然,在這些同學之外,段伯宇沒有忘記還要把一個重要的人物發展進來,這就是他親弟弟段仲宇。段仲宇動身到聯合國安全理事會軍事參謀團中國代表團工作時,段伯宇就囑咐他說:“國內形勢發展會很快,蔣介石已坐在火山口上,你在國外待久了,會喪失為人民工作的機會,切莫貪戀優厚的待遇和舒適的環境。”1947年初秋,段仲宇在紐約收到段伯宇給他的信,告訴他父母年事已高,妻兒需要他照料,希望他回國。段仲宇知道大哥的用意,就以家中困難、在美國水土不服等為由,麵見中國駐聯合國軍事代表團團長何應欽,要求回國,得到了何的批準。回國後,段仲宇仍回到國防部第五廳第二處任副處長。下班後回家,段仲宇和父母及大哥伯宇一家住在一起。兄弟倆時常交換對時局的看法,認識完全一致。
此後不久,“自己掌握武裝”的計劃初見成效。劉農畯調到傘兵三團任團長。這支部隊是國民黨軍隊之精粹,號稱“國軍之花”,是1944年從國民黨遠征軍、青年軍和中央軍校精選組編,並由美軍顧問團訓練的一支現代化部隊。與此同時,賈亦斌利用蔣介石在長江以南組建30個新軍的圖謀,毛遂自薦表示願意負責動員召集和組織訓練他手上的青年軍,組織預備幹部訓練第一總隊(簡稱“預幹總隊”),並迅速以預備幹部局的名義草擬了一份計劃,經國防部報到軍務局。此時,已升為少將高參的段伯宇當即加注“意見”送給俞濟時轉報蔣介石,順利地獲得了批準。於是,賈亦斌順理成章地兼任了總隊長。
這時,國民黨統治麵臨土崩瓦解,中共方麵也加緊了策反、護城等工作。1948年7月,中央決定上海局設立策反委員會,由張執一當書記,李正文、田雲樵、王錫珍為委員,下麵有陳蕙瑛、邵洛羊等同誌。他們利用一切關係策反國民黨人員,以減少解放上海的損失。
在國防部工作的段仲宇,沒事的時候,他常在段伯宇、賈亦斌、劉農畯他們之中“客串”,與他們關係非同一般。
1948年9月,段仲宇被任命為上海港口副司令。他的司令部設在虹口四川北路底,負責寧滬杭海陸空三軍的供給。有利的是,司令是湯恩伯的原財務處長兼任,他常駐舟山,事務都由段仲宇代管。另外,段仲宇還兼滬寧、滬杭兩路鐵道軍運官和上海市政委員。
上任後,段仲宇把家人全部接到了上海,隻剩下哥哥段伯宇還在南京工作。段伯宇語重心長地對段仲宇說:“我們的重點放到了上海,在你這裏設個基點,也是聯絡中心。”確實,段仲宇在上海的寓所環境很好,位於寶山路虯江路口的一幢獨立的二層樓洋房,三麵臨街,樓下駐有一個班衛兵,最安全不過了。段伯宇到上海,起先也住在這裏。
1948年10月,賈亦斌等不及了,把段伯宇接到中山陵密議。他說:“國民黨根本沒希望了,都準備逃。我們怎麼辦?”段伯宇說:“總要抓住武裝才有辦法。”之後,賈、劉、宋等人又和段伯宇密議過幾次,甚至計劃利用手中兵力自行起義。段伯宇勸阻說,這樣大的行動,不能脫離共產黨的領導。於是,找到黨組織成為當務之急,段伯宇為此專門趕到了上海。
搞亂軍運 拖延南撤
1948年11月13日,國民黨中央政治會議秘書長、有蔣介石“文膽”之稱的陳布雷自殺,在國民黨上上下下掀起大波,客觀上更有利於策反工作的開展。
與此同時,中共方麵進一步加強了對國民黨軍隊的策反工作。一天,段伯宇的表弟溫尚煜來到段仲宇處看望兩位表哥。當時溫尚煜還在同濟大學讀書,但已是中共地下黨員,組織要求他做好親友工作,於是他便來做兩位“國民黨將軍”的表哥的工作。幾句話交談下來,段伯宇對他的來意既吃驚又高興,當溫尚煜明確表示有“可靠關係”時,段伯宇就請他把自己的情況代向組織報告。溫尚煜趕緊通過上級報告張執一,張執一又報告了華東局。
恰巧王興綱在華東軍區聯絡部當副部長兼野司南下支隊參謀長,聽說段伯宇找黨,馬上電告張執一:這是自己的同誌。張執一立即約見段伯宇,恢複他的組織關係。段伯宇將他自己入黨的情況,在重慶接受周恩來指示的情況,以及失掉與黨組織聯係後,獨立開展工作,聯係國民黨內部愛國將領共同反蔣的情況,詳細向張執一作了彙報。
張執一聽取他對賈亦斌、劉農畯、王海嶠、宋健人及段仲宇等進行策反的情況彙報後非常高興,認為段伯宇在失掉黨組織關係後獨立做了大量工作,這是難得的,並說段伯宇掌握的部隊工作量很大,需要專人聯係,決定將策反委員會成員李正文介紹給段伯宇,並指定由李正文領導他們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