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皖係主導之前,直係異常團結,不是聯合南方的革命軍對付,就是聯合奉係反對。皖係終於下台了,直係轉而又要對付奉係,因此他們一直是很團結的。現在強大的對手基本消失了,沒什麼事幹的直係內部開始分裂。分為了擁護曹錕的“津保派”和擁護吳佩孚的“洛吳派”。
分裂的第一個因素,就是對待大總統黎元洪的問題。吳佩孚本來有自己的打算,按照他的設想,不但曹錕能最後上台,還能達到多個目的。但是曹錕卻是個耐不住寂寞的人,眼看大總統之位已經伸手就能夠著了,卻是隻能看不能碰,這讓他好不心煩。加上他周圍一幫唯恐天下不亂的幕僚們天天在耳邊吹風,為的是曹錕上台,他們也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說不定也能混個什麼官幹幹。於是曹錕終於等不及黎元洪任期屆滿,決定趕黎下台。
他采用的法子是公開收買、賄賂國會議員,以“閣員倒閣”的辦法使內閣癱瘓,然後指使馮玉祥、王懷慶等軍人直接向總統索要軍餉,逼迫黎元洪自動離職。繼而發展到把黎元洪困在家中,斷水、斷電、斷電話。曹錕部下負責北京治安的人還跑到黎處請辭,聲稱北京治安問題他們不負責任,鬧得整個北京城風聲鶴唳。黎元洪無可奈何,在身家性命都受脅迫的情況下,交出了總統印信。
趕走了黎元洪以後,為了讓曹錕名正言順地上台,他們又玩了個選舉的把戲。
1923年9月,國會選舉開場。為了當上大總統,曹錕拿出了大量的金錢收買議員。選總統不是選議員,那可是國家元首,因此價碼自然和選舉議員不一樣了。一張票通常是5000元,對於少數固執的議員,開價自然更高,甚至一張票差不多10000元。
為破壞曹錕的賄選,孫中山派代表汪精衛,張作霖派代表薑登選、楊毓殉,盧永祥派代表鄧漢祥,雲南唐繼堯派代表王九齡、李雁賓,湖南趙恒惕派代表呂宓籌,川軍總司令劉成助派代表費行簡,四川討賊軍總司令熊克武派代表趙鐵橋,紛紛出麵集合,商討倒曹、吳的辦法。最後商量出來的辦法,卻讓所有人大跌眼鏡,這就是中國曆史上最離奇的選舉——所有人都是賄賂當選,隻有段祺瑞的是賄不選。
於是世界選舉史上最滑稽的一幕開場了。一麵是曹錕大撒金錢賄選,一麵是段祺瑞出高價收買議員從京津到上海來,讓曹錕的選舉不夠人數。直腸子的段祺瑞沒想到,這世界上真正直腸子的恐怕就他一個,國會議員800人,人稱“八百羅漢”,到他這兒領錢的有700多人,這些人中的大多數後來又潛回北京去拿曹錕的50005己,參加投票,議員被當時的人們譏諷為“豬仔議員”。
吳佩孚不讚成曹錕賄選總統,也不讚成曹與張作霖拉關係套近乎,但他重視調整與“北洋元老”段祺瑞的關係,提出“尊段聯盧”的口號。“盧是指浙江盧永祥,他是皖係碩果僅存的一員大將。吳佩孚不但派人殷勤問候段祺瑞的起居,還一再邀段出來“與政府一致行動”,段拒絕了。
1923年lO月lO日,曹錕借著“豬仔議員”的480票,就任大總統,全國輿論嘩然。孫中山、段祺瑞、張作霖的代表和各省代表在上海舉行聯席會議,聯名通電反對曹錕賄選;說他的賄選在法律上絕對無效,正在廣東征討陳炯明的孫中山迅即通電全國聲討曹錕,浙江盧永祥、奉天張作霖以及西南各省駐上海的代表群起響應,一致通電聲討曹錕賄選竊位,上海、杭州、蕪湖等各地民眾也開始自動舉行反對選曹的大遊行。
段祺瑞終於跳了出來,公開通電攻擊曹錕賄選總統,順便再給曹錕加上了一項罪名:金佛朗案。
下野也忙碌
有必要解釋一下“金佛朗案”。這是當時的法國政府向中國提出的一個無理要求:要求中國政府按照金法郎價償還對法國的庚子賠款。庚子賠款4.5億兩,連同利息近1億兩,法國占總數的百分之十五,約1.5億餘兩。第一次世界大戰後,法國改用金彙對本位,紙法郎彙價大跌,一紙法郎折銀1.25兩,一金法郎折銀3.25兩,法國要求中國按庚子年彙價計算賠款,中國就要損失l億多元,此為“金佛朗案”。因為法庚款從1920年起停付,海關每年將法國應得庚款按3.25的彙價存儲起來,到1924年時已積存達千餘萬元。“金佛朗案”一旦解決,這筆巨款便可提用,用來解決財政上的困難,加上法國方麵以“金佛朗案”作為批準九國公約和召開關稅會議的條件,並提出利用此款恢複中法實業銀行。由於當時在位的官僚們手中或多或少都存有中法實業銀行的股本或存款,一旦實業銀行複業,這些人手中的死東西就立刻變成活物了,所以有不少人為之奔走聒噪;當時各屆政府也都想解決“金佛朗案”。 然而承認“金佛朗案”幾乎必然被老百姓等同於賣國賊,因此段祺瑞之前的曆屆政府深知厲害,都不敢在這個問題上輕舉妄動。此時段祺瑞為了攻擊對手,大造輿論,指責曹錕對待“金佛朗案”的態度是賣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