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章 顯貴之家(3 / 3)

班稚的兒子是班彪。班彪,字叔皮,從小便和其堂兄班嗣一起學習。班家有皇上賜給的圖書,其中多珍本秘藏,而且班家財力雄厚,又慷慨大方。許多好學之士便慕名從遠方而來。父輩的朋友中,像當時的大學者、大文豪揚雄等人也經常登門拜訪。班嗣雖然學習儒學,但他更崇尚老莊之學。

這裏有一則小故事:桓譚,這位兩漢之際的著名學者不僅擅長音樂,善於彈琴,而且博學通達、遍習五經,皆詁訓大義不為章句。能文章,尤其喜歡古學,多次從劉歆、揚雄辯析疑異,《新論》一書就是他寫作的。他也向班家借過書,結果班嗣答複說:“莊子那樣的人,絕聖棄智,修煉生命保養真氣,清靜虛無不追求名利,歸萬物於自然,隻有師友之間相互影響,而不被世俗力量所役使。在山壑中垂釣,天下萬物難以幹擾他的心誌;隱居在一小山之中,則天下萬物不能改變他的安樂。不受聖人的束縛,不為人君爵祿所誘惑,放縱自己的軀體,放任自己的心誌,談論的人難以給他命名,因此非常寶貴。如今你已經套上了仁義情誼的羈絆,係上了聲名的枷鎖,信服了周公、孔子的主張,傳揚顏回、閔子騫的精華,受拘於世俗教化,又何必言用老、莊之大道而自炫耀?過去有個人到邯鄲學人走路,沒有學成,反而忘掉了原來的走法,於是隻好爬了回去!我深深地擔心你也會那樣,因此不想把書借給你。”班嗣的立身行事以及這種抨擊儒家、崇尚老莊的言論,在西漢後期朝廷上下已經形成的濃厚儒家氛圍裏麵,可謂石破天驚之語。

班彪卻和班嗣所喜好的學術不同,他基本是以儒家思想作為人生的信仰原則,“唯聖人之道然後盡心焉”。在兩漢之際動蕩的社會環境中,他基本也是以儒家思想作為行事指南。在他20歲的時候,適逢王莽被滅,光武帝在冀州即位。當時隗囂據有隴西擁眾自立,招集英雄俊傑,而公孫述在蜀漢稱帝。天下大亂,群雄割據,勢力大的接連州郡,勢力小的占據縣邑。因為隗囂向來有謙恭愛士的名聲,更始帝劉玄被赤眉起義軍打敗之後,故都長安及周邊地區的上層人士都跑來歸附隗囂,班彪也到了隗囂的隴西地區。

因為長期動亂,局勢並不明朗,隗囂內心想聯絡公孫述割據一方,表麵上卻假裝歸附光武帝。他在建武三年(26年)曾派人到洛陽行過尊奉光武帝為皇帝的大禮。有一回,他曾經故意試探班彪對於形勢的看法,他問道:“以前周朝滅亡,戰國紛爭,天下分裂,幾代之後方才安定下來,難道戰國之時的縱橫之事還會在今日再次出現嗎?將會有一個人承受天運代而興起嗎?希望先生能夠評論一下。”班彪回答說:“周朝的興衰與漢代不同。當初周朝設立五等爵位,使各諸侯國各自為政,王室衰微,而各諸侯國日益強大,所以周朝末年出現了諸侯紛爭之事,客觀條件決定了這一切。漢代繼承秦代的製度,並立郡縣,人君有專製的威權,大臣沒有成百年基業的權柄。到了成帝時,外戚專權,哀、平二帝短命,皇位三次沒有人繼承,危機是從上邊出現的,而沒有危及根基。所以雖然王氏的顯貴危及朝廷,能夠竊奪皇位改立國號,但並不能得民心。因此王莽登基之後,天下百姓沒有不為漢室衰落而歎息的,十幾年間,外擾內憂,各地紛紛揭竿而起,立國號的人遍地皆是,都自稱是劉氏後人,未曾商量而語辭相同。如今擁有州城的英雄豪傑,都沒有七國世代相承的基業的資本。《詩經·大雅·皇矣》中言:‘偉大的上天,俯視天下赫然甚明,監察眾國,求人所定而授之。’如今百姓皆長歌短歎而思念漢朝,民心向漢,已經很清楚了。”隗囂說:“先生所言周朝、漢朝之形勢,非常正確,至於僅是見到愚民們習慣了劉氏姓號的緣故,就以為漢室可以複興,所論則未免顯得粗疏了。過去秦王朝喪失政權,劉邦起兵得到天下,當時百姓又怎會知曉漢室呢!”

班彪通過與隗囂的這番對話,對隗囂隱秘的內心略有察覺,深有感觸而寫作了《王命論》表達了對時局的看法。班彪心裏深知隗囂終究不會采納自己的建議,於是他找了個借口又輾轉到了竇融河西的領地上。河西大將軍竇融不僅任命他為從事,深深地敬重禮待他,以師友之道與他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