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壯漢子身中三枚星雨針,長劍劃出幾道虛影阻敵,腳下連退三步,真氣一轉,運轉無礙,知道針上無毒,心裏一鬆,他皮粗肉厚,真氣雄厚,外家硬功更是練得十分到家,這三枚細針能給他造成的傷害實在有限,被他隨手拔出,揮劍又向前攻上。
柳下拓知道自己絕對不是這漢子對手,兼之再度纏鬥下去,形勢必將更加不利,隻要這看似帶頭的兩名男子一聲令下,身後那數十個刀槍手湧上,自己跟賈老實恐怕就真要飲恨在此地了。
此時不由得暗暗怪自己太過托大,沒有讓鍾無言留在身邊護衛,但現在已經沒有後悔的時間,當下牙關一咬,刺月匕首再度甩出,左手一揚,最後一蓬星雨針也已經打出,右臂前伸,和身撲上,竟然是不顧粗壯漢子長劍刺擊,直往他雙眼插去。
粗壯漢子吃了一驚,他顯然沒想到柳下拓居然會如此拚命,如果劍勢維持不變,固然可以磕開刺月匕,再在對上身上開個洞,但那蓬星雨針和衝著他眼睛來的雙指,卻是難以躲閃。
粗壯漢子身後的鯉魚崖絕壁乃是死路,他此刻又已經占盡優勢,量對方也鬧騰不出什麼花樣來,當然不願跟柳下拓拚命,身子一頓,向旁邊閃開,避過針雨和柳下拓身子,長劍回環劈向柳下拓後背。
柳下拓賭的就是那粗壯漢子不會跟自己拚命,此刻見他讓開,暗鬆一口氣,刺月匕回到手中,硬接了粗壯漢子一劍,虎口爆裂,身子卻借勢向後遠遠飛出,才落地便開口叫道:“形勢不妙,走!”
賈老實身子如鬼魅閃動,早從持槍漢子身側掠過,他一時不能把這持槍漢子打倒,但要脫身,卻還是遊刃有餘。
當下,柳下拓在前,賈老實在後,兩人隻往鯉魚崖上衝去,身後的一眾漢子知道上麵無路可去,並不急於追趕,隻是牢牢合攏,向崖頂逼上。
接近崖頂,崖下奔騰吳河的轟隆水聲越發的動人心魄,柳下拓向崖下一望,氣勢驚人的吳河在峽穀間洶湧,斷崖幽深之餘,中段更是水霧繚繞,迷迷蒙蒙的看不真切。
柳下拓臉上露出苦笑,突然一聲斷喝,扭身揮動匕首,向身後的粗壯漢子刺落。
粗壯漢子顯然不把他這垂死掙紮的一擊放在眼內,一聲冷哼,長劍橫劈,當然聲中,柳下拓一聲慘呼,身子如同斷線風箏向後飛出,堪堪飄過崖頂,直往斷崖落下。
賈老實一聲驚呼,滿臉悲憤神色,隨手丟開手中短劍,叫道:“大丈夫生亦何歡,死亦何懼,柳兄弟,等老哥一等。”
話音未落,身子縱出,也往斷崖跳落。
崖頂眾人都是一驚,齊齊跑到山崖邊俯首向下張望,但崖下一片迷蒙,卻是什麼也看不清楚。
持槍漢子愣得一陣,跳到粗壯漢子身邊,叫了聲湯頭領,目中盡是詢問神色。
那粗壯漢子正是齊國著名劍手湯敬業,看似粗鈍,心思卻仔細,沉吟一陣,吩咐道:“尋路下山,沿著吳河搜索,務必找到兩人屍體為止。”
持槍漢子頗為躊躇,遲疑道:“頭領,我們下得山來,天色定然已經入黑,搜索不便啊,況且那他們從此崖落下,焉有生理……”
湯敬業一揮手打斷他說話,“為君上辦事,必須確保萬無一失,我們辛苦些又有何妨。”
持槍漢子不在說話,正要傳下命令,一名劍手已經疾奔而來,躬身稟報道:“兩位頭領,山下遠處,有楚國巡邏軍隊正往此處趕來,前麵帶路的,卻是先前逃跑的其中一個楚國使者。”
湯敬業一呆,“楚軍,有多少人?”
“足有百人以上。”
湯敬業遲疑一陣,這裏已經接近楚境,有巡邏軍隊本不足為奇,但他們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倒是頗為麻煩,思慮再三,終於還是決定不能跟楚軍正麵接觸,當下一揮手,吩咐道:“撤!”
……
那隊疾步而來的楚軍巡邏軍隊,當先一個楚國使者打扮的漢子,麵目英俊,神態冷漠,並不是真正的楚國使者,卻是天下聞名的一流刺客——鍾無言,他身後的楚軍打扮的漢子,也不過隻有三十餘人,其餘在馬上端坐的,卻是惟妙惟肖的草人,隊伍前頭,那迎風招展的楚軍大旗,卻是絕對的貨真價實……
鯉魚崖下,數十米處,水霧籠罩內,一張平平伸出的大網上,安躺著柳下拓和賈老實,柳下拓撕下衣襟,包好震裂的虎口,扭頭對賈老實笑道:“師父,你下來之前,那一聲生亦何歡,死亦何懼,實在是喊得精彩非常,徒兒佩服。”
賈老實哈哈大笑,看見崖下連連揮動的火光,拿起網內的一捆繩索,笑道:“還不都是你的鬼主意,哈哈,騙人嘛,總要騙個十足,方才好玩!——好徒兒,下山的時候到了。”手中長索拋出,一圈圈如同波紋蕩開,又如黑蛇扭動,直往崖底飛垂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