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魂聽得一陣默然,對於這個柔弱如風的女子,他是才知道她對自己的一番心意,而如今他怎麼回答:“嬋縵,自入了鳳凰穀以來,我敬重每一位長輩和兄長,也包括你。”
“兄長?就隻是兄長嗎?我為你歌,為你舞,你從來就不正眼瞧上一眼,難道我就那麼不屑一顧?踏遍八荒,好容易找到你,你卻不聞不問,我被二哥帶走,你找都未找過我,隻有心找她……為什麼,二哥嫌我多事,母親嫌我笨,為什麼人人都嫌棄我?”
說到最後,嬋縵的聲音已經幾近咆哮,完全不似以前膽怯羞澀的母子,狀若瘋狂的衝了出去,隻留下一道火紅陰影。
暮魂心中歎息。
一股淡淡的血腥停留在空氣中,暮魂心中陡然一驚:“嬋縵一直跟著自己,自己竟毫無知覺?方才明明是二哥,如今一點二哥的氣息也沒有?”
月宮,依舊冷清。
月罄樓依舊一身月白色的長袍,靜靜佇立在廣寒之外的那叢修竹旁,若有所思。冥暖悄然來到他的身後,為他披上一件披風,柔聲道:“大人,姐姐出事了,你真的不管嗎?”
“我答應過她給她以前年的自由,就隨她去吧!”有些疲倦的,月罄樓淡淡的道。
“可是這次不一樣,那個昔暮魂根本不知道姐姐的身份,如何知道怎麼將姐姐喚醒,那姐姐豈不是要一直這樣睡下去?況且,姐姐這次傷得真的不輕啊,動用兩次魂頌,連主人都不敢如此冒險……”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麼,冥暖立時轉了話題:“大人不好出麵,就讓我去吧,至少要保住姐姐的命脈啊!”
月罄樓臉色有些蒼白,然而,他卻什麼也沒有說,冥暖歎了口氣,隻得退了下去。
月華如水,暮魂踏著這片月華,思緒萬千,現在一絲一絲的抽出來,冥寒的身份依舊可疑,她到底是誰?搜魂笛,魂頌,三生石,哪一樣離過冥界,況塗夜看冥寒的眼神,又豈是一朝一夕能與的神情?她難道真是冥界魔女?曼沙殊華是她的主人,她不是魔女,那她是誰,難道是月宮神女?為什麼冥寒隻字未提她的身份?難道真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月白色的長袍,手持玉簫,月罄樓靜靜站在雪落閣外,看著那座鋪滿勝雪花瓣的索橋,遲疑著沒有前行。
——冥寒不辭而別,也是以為內不想自己再幹涉她的自由吧?如果,這次將她帶走,她會不會更加恨自己?
暮魂看到一個陌生的身影,驟然停住腳步,四目相對,兩人奇跡般的陷入沉默。
是他?幻境中出現的人?
暮魂心中油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來,在四靈之陣中的幻象如今一一浮現在眼前是那麼的清晰,那兩名陌生的男子,一個塗夜,他已經在冥界見過,而此時出現的這個人,越發證實了那個幻象的真實性,難道,冥寒也……
暮魂不敢再想下去。
“冥寒可好?”沉默許久,終究是月罄樓忍不住先開口。
暮魂黯然搖頭:“一塊寒魄。”
月罄樓勉強笑了笑,“是啊,幾千年了,也隻有你能讓她顯回原形,冥寒本來就是北宮深處的一塊寒魄,她本無生命。本來,我實在不願告訴你這些,也讓你明白被人奪愛的心痛滋味。隻是,冥寒跟著你,實在無辜,我怎麼還忍心讓她像殊華一樣沉睡?”
聽月罄樓一說,暮魂更是黯然:“我知道冥寒跟著我委屈,隻是……”
頓了頓,暮魂眼前一亮,飛速穿過索橋,驚起勝雪無數,隻是片刻,暮魂抱著冥寒已然來到月罄樓跟前,他深深俯首,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如果可以,還請你好好照顧冥寒。”
“你說什麼?”月罄樓一愣,繼而眼中閃過微微的怒意:“冥寒不惜違背我的意願也要幫你,你竟然拋下她不管?”
“不!”暮魂衝口否認,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停留在月罄樓腰間的玉簫之上,“如果我沒有猜錯,你應該是月神吧?其實我早該猜到冥寒的主人是曼沙殊華,那她不是來自冥界便是來自月宮。將冥寒交給你,我也放心了。”
靜靜凝望著那張如玉的臉頰,暮魂再有不舍也不可能拿冥寒的生命開玩笑,如今,他救不了冥寒,一切因他而起的事仿佛蠶絲一樣將他慢慢束縛著,如果不去做一個了斷,他和冥寒永遠沒有安寧的日子可過,更何況,那個幻境仿佛惡魔一樣提醒著自己,讓她不得不放手讓冥寒離開。
月罄樓看著近在咫尺的冥寒反而沉默了,等冥寒醒來發現她一直守候的人已然不再,會不會更加憎恨自己,那麼,他們將越走越遠,猶如與殊華一般變成最熟悉的陌生人?
遲疑的接過冥寒,月罄樓低聲道:“你最好活著,我不想冥寒記恨我幾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