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打不過毛澤東(6)(3 / 3)

陳布雷除了成為“軍機處”的頭頭外,還一直是蔣介石的文膽。蔣的作品,從早期的《告黃埔同學書》《祭告總理文》,到中期的《報國與思親》《西安半月記》,直到後期的文告講稿,都是陳布雷的傑作。這種“兩位一體”的君臣關係,在民國史上是頗為罕見的。

在陳布雷死後兩周年,國民黨內部刊物《改造》第七期上,登有《布雷先生的生平》,說他“1948年(民國三十七年)11月13日以心髒病突發逝世於南京”,這種“心髒病突發”的說辭,顯然是瞞天過海的。但這一瞞天過海是有所本的,所本就是1948年11月14日國民黨《中央日報》上所刊載:

陳布雷氏昨日心髒病逝世

總統夫婦親往吊唁明大殮

明明是自殺,卻說“不料竟因心髒衰弱,突告不起”,為什麼這樣扯謊呢?這原來也是有所本的。陳布雷死前留有遺書給秘書蔣君章、金省吾,怕“反動派捏造謠言”,就先自己捏造謠言,把自殺造成病死了。蔣君章在《傷逝集》裏言及如何發布死訊的困惑,感覺到說謊與自欺欺人的痛苦,又經程滄波、邵力子等人極力反對為了反宣傳的宣傳。最後治喪委員會決定發布真相,就這樣的,四天(十八日)以後的《中央日報》上,做了大轉彎,承認陳布雷不是死於心髒病了:

陳天華先烈之後一人

陳布雷以死報國

治喪會搜集遺書發表

大家都知道陳天華是蹈海自殺的,然而國民黨雖然總算承認陳布雷是自殺了的,但是對自殺的原因,卻有不同的解釋,隻說他是“感激輕生以死報國”,這種說法太避重就輕了。事實上,陳布雷的自殺,來龍去脈卻不簡單,這一來龍去脈,不但國民黨有所隱諱,即使陳布雷自己,也是欲說還休,看了他對自己自殺後發新聞的關切,不惜以說謊來掩飾真相,就可思過半矣!

陳布雷遺書中,最能引起來龍去脈的索隱的,是他留給蔣介石的信:

介公總裁鈞鑒:

布雷追隨二十年,受知深切,任何痛苦,均應承當,以期無負教誨。但今春以來,目睹耳聞,飽受刺激,入夏秋後,病象日增,神經極度衰弱,實已不堪勉強支持,值此黨國最艱危之時期,而自驗近來身心已毫無可以效命之能力,與其偷生屍位,使公誤以為尚有一可供驅使之部下,因而貽害公務,何如坦白承認自身已無能為役,而結束其無價值之一生。凡此狂愚之思想,純係心理之失常,讀公昔在黃埔斥責自殺之訓詞,深感此舉為萬萬無可諒恕之罪惡,實無麵目再求宥諒,縱有百功,亦不能掩此一眚,況自問平生實無絲毫貢獻可言乎?天佑中國,必能轉危為安,唯公善保政躬,頤養天和,以保障三民主義之成功,而庇護我四億五千萬之同胞。回憶許身麾下,本置生死於度外,豈料今日,乃以畢生盡瘁之初衷,而蹈此極不負責之結局,書生無用,負國負公,真不知何詞以能解也。夫人前並致敬意。

部屬?布雷?負罪謹上

介公再鑒:

當此前方捷報頻傳,後方秩序漸穩之時,而布雷乃忽傳狂疾,以至不起,不能分公憂勞,反貽公以刺激,實萬萬無詞以自解。然布雷此意,早動於數年之前,而最近亦起於七八月之間,常誦“瓶之傾兮唯壘之恥”之句,抑抑不可終日。黨國艱危至此,賤體久久不能自振,年迫衰暮,無補危時,韓愈有一“中朝大官老於事,詎知感激徒媕婀”,布雷自問良知,實覺此時不應無感激輕生之士,而此身已非有效危艱之身,長日回皇,慚憤無地。昔者公聞葉詆總理之言,而置箸不食,今我所聞所見於一般老百姓之中毒素宣傳,以散播關於公之謠言誣蔑者,不知凡幾。回憶在渝,當三十二年時,公即命注意敵人之反宣傳,而四五年來,布雷實毫未盡力,以挽回此惡毒之宣傳。即此一端,又萬萬無可自恕自全之理。我心純潔質直,除忠於我公之外,毫無其他私心,今乃以無地自容之悔疾,出於此無恕諒之結局,實出於心理狂鬱之萬不得已。敢再為公陳之。(載《中央日報》1948年11月19日)

這封信寫得哀婉無比,十足顯示出一個忠心耿耿的大內高手的“其言也善”的心態。細看這封信的重點,可歸納出幾個脈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