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2 / 2)

當然,是分開桌坐的。

隨手點了幾樣好吃又實惠的菜,莫於川笑著對喻紀生道,“這頓還是我來請吧?”

喻紀生瞥他一眼,做了個安靜的手勢。

看著他耳朵豎起趴在一邊聽方清那邊情形的樣子,莫於川忍不住有些想笑。

果然還是個孩子,對這種事免不了好奇心。

隔壁方清那桌,樂熙是個相當開朗的女性,拉拉雜雜地說了一堆現在潮流的東西,方清一句話也接不上,惹得喻紀生跟莫於川都忍不住暗罵他沒出息。

過了一會,樂熙累了,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飲料潤喉,“對了,你剛才要說什麼?”

“……”

那邊安靜了一下。

隨即,喻紀生跟莫於川清晰地聽到,方清用一種非常神聖、清澈、無機質的正經口吻,輕輕地道,“這是我父親的遺物,是塊腕表,請你收下。”

“……”

樂熙徹底沒聲音了,再然後,喻紀生聽到樂熙緊張兮兮地說了一聲,“抱歉。”

莫於川跟喻紀生對視一眼,在樂熙離開後急忙走到方清那桌,就見這個靦腆的大男人正沮喪地垂著頭,好像一顆發黴的苔蘚。

“我失戀了。”

“呃……”莫於川尷尬地不知道說什麼好。

喻紀生瞥他一眼,幹脆坐到方清對麵,淡淡地道,“一般人收到遺物,都不會很平靜地說聲謝謝就接受吧?這樣對你父親也不好。”

方清蔫蔫地抬頭看他一眼,“那送媽媽的遺物?我也有的,是把梳子……”

喻紀生:“……”

莫於川:“……”

靜默半晌。

“咳。”莫於川摸了摸鼻梁,語重心長地道,“方清啊……”

這人已經帶了鼻音,“嗯?”

“你莫名其妙地送人家遺物,是會嚇到人的吧?”

“哎?”

喻紀生瞪了莫於川一眼,直截了當地問,“你動不動就送人家父母的遺物嗎?”

方清眨了眨眼,“也不會啊,還有外公外婆……爺爺奶奶的……”

“……”

“……”

又是一陣詭異的沉默。

喻紀生跟莫於川同時扭頭——他家人還真是死絕了啊……

其實想想,自己的家人也好像死絕了一樣。

方清的處境似乎勾起了莫於川的一些不好的回憶,所以回學校宿舍的路上,他破天荒的有些沉默。

喻紀生天生話少,一時間車子裏顯得安靜得有些詭異。

直到車子抵達喻紀生的住處,莫於川才稍微回過神來,對著喻紀生歉意一笑,“今天沒吃到你泡的泡麵,真可惜。”

喻紀生白他一眼,“泡麵比餐廳的菜好吃?”

“嗯。”莫於川想都沒想就點頭,然後又補充,“隻要是你做的,就比什麼都好。”

“惡心死了。”

喻紀生嫌惡地撇撇嘴,低頭解安全帶,“明晚有空的話,過來吃飯吧。”

莫於川眼睛一亮,“真的?”

喻紀生淡淡地應了一聲,“不過我隻會燒清蒸石斑魚。”

清蒸石斑魚。

莫於川恍然間好像回到了喻紀生搬走的那個晚上。

自己的生日,帶著與別人歡愛過後的氣息,迷迷糊糊地走回家。

空蕩蕩的房間裏,隻剩下一碟清蒸石斑魚。

自己似乎是和著眼淚咽下的。

喻紀生見他沒有回答,有些不耐煩,皺著眉轉頭看他,“喂,你……”

男人英挺的臉突然湊過來,吻在了他的唇上。

喻紀生怔住。

沒有半點討人厭的香煙味道,清爽的薄荷,以及柔軟冰涼的嘴唇廝磨,隻微微碰觸兩下,就輕輕地退卻了。

“我喜歡你。”

莫於川啞聲對這個已經僵硬的少年道,“喻紀生,我喜歡你。”

那天晚上,莫於川失眠了。

他輾轉反側地在床上抽著煙,一支接著一支。

在每一支香煙即將燃盡的時候,他都會提醒自己一次——

你不再是莫於川,你是莫語。

從今以後,你是莫語,你可以給喻紀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