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分開桌坐的。
隨手點了幾樣好吃又實惠的菜,莫於川笑著對喻紀生道,“這頓還是我來請吧?”
喻紀生瞥他一眼,做了個安靜的手勢。
看著他耳朵豎起趴在一邊聽方清那邊情形的樣子,莫於川忍不住有些想笑。
果然還是個孩子,對這種事免不了好奇心。
隔壁方清那桌,樂熙是個相當開朗的女性,拉拉雜雜地說了一堆現在潮流的東西,方清一句話也接不上,惹得喻紀生跟莫於川都忍不住暗罵他沒出息。
過了一會,樂熙累了,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飲料潤喉,“對了,你剛才要說什麼?”
“……”
那邊安靜了一下。
隨即,喻紀生跟莫於川清晰地聽到,方清用一種非常神聖、清澈、無機質的正經口吻,輕輕地道,“這是我父親的遺物,是塊腕表,請你收下。”
“……”
樂熙徹底沒聲音了,再然後,喻紀生聽到樂熙緊張兮兮地說了一聲,“抱歉。”
莫於川跟喻紀生對視一眼,在樂熙離開後急忙走到方清那桌,就見這個靦腆的大男人正沮喪地垂著頭,好像一顆發黴的苔蘚。
“我失戀了。”
“呃……”莫於川尷尬地不知道說什麼好。
喻紀生瞥他一眼,幹脆坐到方清對麵,淡淡地道,“一般人收到遺物,都不會很平靜地說聲謝謝就接受吧?這樣對你父親也不好。”
方清蔫蔫地抬頭看他一眼,“那送媽媽的遺物?我也有的,是把梳子……”
喻紀生:“……”
莫於川:“……”
靜默半晌。
“咳。”莫於川摸了摸鼻梁,語重心長地道,“方清啊……”
這人已經帶了鼻音,“嗯?”
“你莫名其妙地送人家遺物,是會嚇到人的吧?”
“哎?”
喻紀生瞪了莫於川一眼,直截了當地問,“你動不動就送人家父母的遺物嗎?”
方清眨了眨眼,“也不會啊,還有外公外婆……爺爺奶奶的……”
“……”
“……”
又是一陣詭異的沉默。
喻紀生跟莫於川同時扭頭——他家人還真是死絕了啊……
其實想想,自己的家人也好像死絕了一樣。
方清的處境似乎勾起了莫於川的一些不好的回憶,所以回學校宿舍的路上,他破天荒的有些沉默。
喻紀生天生話少,一時間車子裏顯得安靜得有些詭異。
直到車子抵達喻紀生的住處,莫於川才稍微回過神來,對著喻紀生歉意一笑,“今天沒吃到你泡的泡麵,真可惜。”
喻紀生白他一眼,“泡麵比餐廳的菜好吃?”
“嗯。”莫於川想都沒想就點頭,然後又補充,“隻要是你做的,就比什麼都好。”
“惡心死了。”
喻紀生嫌惡地撇撇嘴,低頭解安全帶,“明晚有空的話,過來吃飯吧。”
莫於川眼睛一亮,“真的?”
喻紀生淡淡地應了一聲,“不過我隻會燒清蒸石斑魚。”
清蒸石斑魚。
莫於川恍然間好像回到了喻紀生搬走的那個晚上。
自己的生日,帶著與別人歡愛過後的氣息,迷迷糊糊地走回家。
空蕩蕩的房間裏,隻剩下一碟清蒸石斑魚。
自己似乎是和著眼淚咽下的。
喻紀生見他沒有回答,有些不耐煩,皺著眉轉頭看他,“喂,你……”
男人英挺的臉突然湊過來,吻在了他的唇上。
喻紀生怔住。
沒有半點討人厭的香煙味道,清爽的薄荷,以及柔軟冰涼的嘴唇廝磨,隻微微碰觸兩下,就輕輕地退卻了。
“我喜歡你。”
莫於川啞聲對這個已經僵硬的少年道,“喻紀生,我喜歡你。”
那天晚上,莫於川失眠了。
他輾轉反側地在床上抽著煙,一支接著一支。
在每一支香煙即將燃盡的時候,他都會提醒自己一次——
你不再是莫於川,你是莫語。
從今以後,你是莫語,你可以給喻紀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