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上，有著很多突如其來難以理解的事。
比如某天突然冒出一個不認識的醉鬼準確地叫出自己的名字，並且叫自己千萬不要愛上他；
比如那個醉鬼如今正衣冠楚楚地靠在打工點外的路燈下，擺出一副情聖的優雅微笑等待自己下班；
比如奧特曼哥哥內褲外穿，超人叔叔眼戴墨鏡。
“下班啦？累不累？我幫你拿包。”優雅情聖見到喻紀生出現的一瞬間，立刻把煙丟在地上踩熄，形象立刻降級成了流氓附體，“這裏真是做得太晚了，末班車都快沒了，還是換一個……啊……”
沉重背包猛地揮上他英俊的臉。
“離我遠點。”
喻紀生麵無表情地擦過他走向公交車站。
莫於川悲催地摸了摸自己被打痛的臉，歎了口氣，鍥而不舍地跟上。
人跡稀少的郊外人行道上，路燈將少年跟男人的影子拖得很長。
莫於川屁顛屁顛地跟在那人的身後，因為人高腿長，無論喻紀生怎麼快走，他都有本事悠閑跟上，“你怎麼會突然想要找打工？是需要錢嗎？”
喻紀生不理他，徑自走到公交站台邊站好。
“你需要多少？我住了你家兩晚，也該付你房錢的……”莫於川笑眯眯地看著他，突然道，“啊，對了，過幾天你生日對吧，有什麼想要的禮物嗎？”
喻紀生終於有了反應，皺眉轉過頭來看他，“你怎麼知道？”
莫於川受寵若驚，“什麼？”
“我的名字，我的生日。”
“那個啊……”莫於川心裏叫了聲糟，尷尬道，“我……去學生那邊問過的。”
喻紀生視線澄澈而筆直，“為什麼？”
“嘖。”莫於川被他看得無比心虛，各種念頭迅速在腦子裏轉了好幾圈，“因為……”
“算了。”
喻紀生突然打斷他，淡淡地別過頭。
莫於川愕然，“哎？”
“你現在說的絕對是假話，不如不說。”喻紀生斜睨他一眼，剛好公交車到了站，他背著包輕巧地邁了上去，“我討厭被人隱瞞，更討厭被人欺騙。”
“……”
莫於川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緩緩抿起薄唇。
“先生，到底要不要上車？”
司機不滿地按了按鳴笛，刺耳的聲響在夜裏悠長而尖銳。
“抱歉。”
莫於川這才猛然驚醒，煩躁地搔了搔黑發，抬步也邁了上去。
公交上一個乘客都沒有。
喻紀生已經挑了靠在角落的位置坐好了，耳朵裏塞了CD機，腿上抱著一本厚厚的書，連那架怎麼看都很不順眼的黑框眼鏡也再次架在了鼻梁上。
“在車上看書，視力會越來越差的。”
一隻手突然從他身邊把書拿了起來，莫於川笑著坐到他身邊，看了看封麵，“啊，這是你哥哥送……”
話說到一半，瞄到喻紀生那死氣沉沉的凝視，莫於川默默地合上了嘴巴，“我什麼都不知道……”
喻紀生從他手裏把書抽回來，放進包裏，“終結者？回到未來？還是駭客帝國？你是哪個。”
莫於川歪頭想了想，堅定地道，“是哆啦A夢。”
“……”
喻紀生握了握拳頭，覺得當初應該把他打死才對。
車子很快到了站，莫於川跟喻紀生同時下車，還不死心地試圖遊說，“我剛剛說真的，現在沒有安穩的住處，讓我住在你那裏，我會付你房租，這樣你也不用再費力去打工。”
“……”
喻紀生不理他。
“我知道喻熙正也和你一起住……呃，別問我怎麼知道的，反正我就是知道……”莫於川不敢去看喻紀生瞪視的眼神，繼續道，“我很好打發的，給我睡沙發就好，或者我自己去弄張彈簧床。”
“……”
喻紀生走到家門口，開始掏鑰匙開門。
“我很好養的，絕對不會添亂，”莫於川鬱悶地抓住那人的衣襟死活不讓他進門，“你就當自己養了隻哆啦A夢啊……”
“……煩死了。”喻紀生終於受不了，一腳把他踹了出去，拉著門把手淡淡地道，“你會洗衣服嗎？會做飯嗎？會看家嗎？”
莫於川怔了怔。
這些在自己記憶中的那十年裏，都是喻紀生來做的。
自己從來不知道，原來他也希望能有個人來為他做這些事情。
靜默了一會，莫於川認真地道，“我可以學……”
“好。”喻紀生表示了解地點點頭，“等你學會燒太子閣的白汁桂魚、名臣茶餐廳的火腿魚圓、還有學校食堂的幹蒸燒麥再說吧。”